阮綺年點點頭,快步走到車的另一頭,拉門上車:“關媽媽,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沒有,”關媽媽用細長的手指,摸摸珍珠耳墜,搖搖頭,“我們也才剛剛到。”她稍微抬了抬身子,扣扣前座的椅背,對著車前座說道:“老唐,走吧,市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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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城市美術館是由從前英|國殖民政府留下來的辦公樓改建的,很有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風格,內部裝潢眼色絢麗,盡顯日不落時代的奢華。
今天美術館展出的是當代著名國畫家徐貌的後期作品。
“說起來,我和你媽媽當年就是在徐老師舉辦的繪畫班一起學習,才認識的呢。”關媽媽也是個畫家,混藝術圈的,說起來她和阮一嵐性格天上天下,一個溫柔似水,一個熱烈如火,反而成了性格互補的朋友。
關媽媽對這些作品如數家珍,指了指眼前的這幅畫,略帶了一點驚訝的語調說道:“呀,阮阮,你看看這個鸚鵡,配這個枇杷,你外婆不是收藏一幅類似的?是徐老師在同一時期的畫作呢……”
“關太太,好巧啊。”一個清潤的女聲響起。
關媽媽側頭一看,笑道:“狄副院長。”
狄冰清微笑示意,若有深意地瞥了阮綺年一眼,語氣坦然地打招呼:“年年。”頓了一兩秒,又淺淺一笑道:“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
上一次還叫阮小姐,這才第二次見面,就親熱地叫“年年”?這也太自來熟了吧。
可阮綺年也不能拂她面子,搖搖頭:“不介意。”
“狄副院長,一個人來看畫展?”關媽媽有些好奇地問,話音還沒落,翟星湳已經走了過來,沒有穿日常的襯衣,而是一身休閒打扮,淺灰色polo衫配深卡其色休閒褲,雖然他背脊沒有如常挺直,偏偏人高,倒顯得有一種慵懶的魅力。
翟星湳頷首,與關媽媽打招呼。
“哦,翟總也在啊。”關媽媽笑得標準,眼神卻看到翟星湳不動聲色地躲過了,狄冰清伸出來的勾他手臂的手,心下有了些思量,又說道:“恰好我和阮阮一起逛呢。”
純粹是為了打碎尷尬找話說,阮綺年那麼大一個人矗在她身旁,怎麼會看不到?
“哥哥。”阮綺年先出聲。她得有禮貌不是?
翟星湳應了一聲,眼神隨即盯向牆上的畫。
“關太太也來選畫?”狄冰清歪了歪頭,順手梳了梳短髮,眼神清澈,“週末佳士得有徐貌的畫作拍賣,聽說這個私人畫展上的大多數作品,都會參與這個拍賣。”
“嗯,我就是隨便看看。”關媽媽不否認,話鋒又一轉,“不過買畫這是也看緣分的。”
“關太太說的是,”狄冰清禮節性地點點頭,盯著阮綺年,“年年,我聽你哥哥說,你自小學畫,也算是個行家,不妨幫我看看,這幅畫可好?我打算買來送給我爸爸,做為他五十五生日的禮物。”
“狄姐姐真是孝順,”阮綺年原本想叫她狄小姐,可看她跟翟星湳很親近的樣子,又長自己幾歲,索性嘴甜叫“姐姐。”
阮綺年嘴角上揚,指向旁邊的一幅畫,振振有詞:“旁邊這副壽桃仙鶴圖比較應景,祝賀老人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她又瞥了瞥牆上這副枇杷圖,“枇杷寓意多子,這幅送給新婚夫婦比較好。”
說完,阮綺年又驟然後悔,狄冰清又沒惹她,怎麼這話聽起來有些陰陽怪氣的味道?
她欠欠身子,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正躊躇如何把話圓回去。
狄冰清倒是恍若無事,輕輕地一笑:“那我就拍下這兩幅畫,壽桃仙鶴圖送給爸爸,枇杷圖麼……”她頓了頓,看向阮綺年,眼裡都是盈盈的熱情,“算我送給年年和關公子的新婚禮物。”
阮綺年一愣,徐貌的一幅畫少說也是上千萬,她和狄冰清又不熟,狄冰清一出手就是上千萬的禮物,未免太大方了?她真是懷疑自己被財神選中了,怎麼突然錢都往她身上砸了。
連見慣場面的關媽媽都一怔,聲音有些不確定:“狄副院長,這不合適吧……”
狄冰清眨眨一雙神采奕奕地大眼睛,摸了下鬢髮,轉頭看向債向南,笑容昂然:“星湳,你覺得呢?”
“你真是大方。”翟星湳心下雖有些意外,但臉上處之泰然,揚了揚眉毛,略低下頭,對狄冰清說道,“讓我這個做哥哥的面子,往哪裡擱?”
“這幅畫理應由我來送。”翟星湳的話一出,驚得阮綺年抬起頭,眸子正對上他的,只見他滿臉春風之色,眼神坦然地看著她,嘴角含著一絲莫名的笑意。
這個翟星湳,到底葫蘆裡面,在賣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