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姐,我答應你。
蘇蒔坐在角落裡開啟了自己的筆記本進行辦公,不過一會,明嬈就走過來坐在她對面。
“第一次見你這樣,又是牽手,又是擁抱,怎麼,你喜歡她?”明嬈拿起一杯自己調的酒,只喝了一口就皺了皺眉頭放下了,不禁在心裡嘀咕道:這玩意邊水瓊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了?
蘇蒔沒有抬頭,只是蹙眉回道:“嚴謹一點,或許我只是喜歡她的手。”
“嘖,口是心非,如果我的手也長那樣,你會想摸嗎?你會喜歡嗎?”明嬈是名副其實的損友,她眼裡閃著促狹的光芒,只為目睹一下蘇蒔這座冰山龜裂的模樣。
蘇蒔確實在那一瞬間神色莫名了起來,抬頭將目光落在明嬈面前的酒杯上:“酒好喝嗎?”
話雖如此,蘇蒔的眼神分明是你若是繼續說,不如繼續喝你的酒之意。
“就算談不上喜歡的話,也看得出你對她多少有些好感。”明嬈識趣地拐了話題,“你看你,蘇蒔,你自詡清醒,所以不想讓自己被不受控的情緒裹挾,不想讓自己輕易淪陷。但是蘇蒔,認識自己的慾望,承認自己的慾望有時候也是一種清醒。”
蘇蒔落在鍵盤上的指尖頓住了,沉默了片刻厚倏然一笑:“慾望?我喜歡觀察人類的手,在我的繪畫早期,我畫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手,畫下手背的絨毛、掌心的紋路。在我看來,人類的手蘊含奇妙的力量,在畫手的過程中我也能變得很平靜,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對一雙手産生想要觸控的慾望。”
說到這,蘇蒔想起她最近在籌備一個以“手”為主題的參展系列作品,恰好她選稿時還差一個作品。
“所以,她是特別的,不是嗎?”明嬈向來隨性而為,她的底色是熱烈的,給蘇蒔的建議也是以自我的快樂為首,“我倒覺得你不用太去糾結。無論如何,能讓你開心的事情就是好事情。”
蘇蒔挪開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常姞上,燈光下她冷白色的手握住畫筆,認真地在畫紙上描摹。
蘇蒔的目光凝聚成一條透明的絲線,編織在常姞的指骨上。她默然地收回了視線,卻不得不承認,只一眼,她就滋生了想要撫摸那雙手的慾望。
“你說的對,承認自己的慾望,而且慾望是可以等價交換。”蘇蒔驀然浮現起一個想法。
“等價交換?”這下變成了明嬈一頭霧水。
待到常姞到了下班時間後,就過來找蘇蒔,看到自己送的風信子花束就放在旁邊,不禁雀躍地勾起嘴角,喚道:“姐姐。”
蘇蒔直接開門見山:“我想畫下你的手,你有沒有興趣當一下我的手模?”
“當然,不過姐姐就這麼喜歡我的手?喜歡到想把它畫出來。”常姞收到蘇蒔的手模邀請後笑眼微彎。
蘇蒔面不改色地收起辦公筆記本,回道: “嗯……你答應的話,就會成為我的第五百零二張關於手的作品。”
常姞的笑容頓時凝滯了。第五百零二張?
待蘇蒔收拾完辦公的東西,她才站起身垂眸看常姞:“現在有空嗎?我的手模。”
“有空的。”常姞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原來姐姐喜歡她的手,卻不止只喜歡過她的手。於姐姐而言,或許她和其她人沒什麼區別。
“那我們現在就畫吧,我帶你去包廂裡吧,安靜一點。”
蘇蒔不忘拿起桌子上的風信子花束,帶著常姞走進包廂裡。在桌子旁坐下後,蘇蒔就拿出了畫紙和畫筆。隨後,她看著常姞說道:“手伸出來。”
常姞在蘇蒔的注視下,朝她伸出了手。隨即,她的手腕被蘇蒔握住,微涼的指尖貼上她的肌膚,如泉水蔓延,滴落在此。
“手伸平。”蘇蒔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常姞彎曲的手伸平,像一道水波歸於平靜。
“可以摸嗎?我想感受一下。”蘇蒔又問。
她的聲音很淡,淡得讓常姞覺得她更像一個醫生,在研究她手部的骨骼與紋理。
“可以。”但常姞依舊無法拒絕,她紋絲不動地感受著——蘇蒔的手從她的手腕處開始緩緩移動,微涼的指腹掠過她凸起的尺骨,再接著滑過她的手背和指骨,直到蘇蒔的整隻手都緊緊貼合在她的手上。
驀然,蘇蒔感受著手掌下的顫意,噙著模糊的笑意說道:“嗯?怎麼還手抖了?”
蘇蒔沒有過多調侃,而是繼續下著指令:“現在握成一個拳頭。”
常姞按照指令,將手指蜷縮在一起,握成一個拳頭。
“你覺得你的拳頭像什麼?”
“像一個閉合的貝殼。”常姞思索了一會,說道。
蘇蒔將自己的手放在常姞握著的手下,輕聲喚道:“現在……把你的手張開,和我的手心貼合在一起。”
她的聲音在如此安靜而粘稠的時刻響起,如一首北歐搖曳的民謠,帶著自身尚未察覺的風情,令常姞醺然於此。
常姞像撬開一顆貝殼一樣,緩緩張開自己的手,將自己的手心貼合在蘇蒔的手心上。如蚌肉裸露,互相翕動,她們錯綜的紋路隱秘地貼合,感受著彼此陌生的溫度。
常姞覺得這樣的時刻太過曖昧,也太過悸動,她不合時宜地想起蘇蒔說這是她即將畫的第五百零二張手繪作品,驀然有些吃味地說:“姐姐,你之前繪畫前也會這樣感受繪畫物件的手嗎?”
“你說呢?”蘇蒔反問道。只是此時的她眉目微彎,在燈光下有種失焦的柔和感。蘇蒔覺得和常姞的肌膚接觸如同在咀嚼令人上癮的咖啡因,讓她在清醒中食髓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