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吵架的兩人分開,一場鬧劇終於到了尾聲。
略微平靜了一下呼吸,惠大娘一拍大腿,“我就倚老賣老了,上午已經鬧過一次,再別為這茬吵吵了,願意走的走,不願意走的留下等救援。柳委員,你先別打斷我,我說幾句你不愛聽的,你是不是委員,我管不著,別說區長叫啥名,我們社群主任叫啥我都不知道,平日裡當官的牛,我老婆子惹不起,現在?當官的有屁用?能把喪屍變沒?在這裡只論年歲大小,事情對錯,沒誰能壓住誰,早先有倆小年輕,來車場避難又跑出去找家人,你不也沒留下人麼?昨晚上也是,莫名的跑掉一個,不光你沒吭聲,在場的,誰跟著去看看了?結果怎麼樣?好在我老婆子起夜看到窗戶開著,才發覺少人,關鍵是開窗戶很危險的,那是拿大家的命開玩笑!恩,不提這個,老了話嘮,終歸一句話,來去自由!”
歇了口氣,惠大娘轉身又對胡春說道:“大春,老婆子也不怕丟人,實話跟你說,我老頭孩子都聯絡不上了,多半出了事,老婆子怕死,不敢去找他們,不敢出這個車場半步,你要獨個一人,憑你這身板子,十幾號喪屍圍上也不怕,可你帶個閨女,怎麼也不能讓閨女跟你冒險吧,聽大娘一句勸,再等等,沒準解放軍能來了呢?退一萬步講,外面日頭那麼毒,喪屍也不是鐵打的,曬個三五七天自己蔫吧了,到時候咋走不成?”
“哼,也就是這兩天天氣好點,前段時間還不是天天下雨。”胡春知道惠大娘說的在理,語氣緩和不少。
話說到這份兒上,再看看其他人臉色,王晨也弄明白了,多數人只打算縮在場站裡等待救援,別看惠大娘表面話說的光鮮,骨子裡也不願意出去玩命。其實,仔細品品大娘說的話未嘗沒有道理,哪怕在場站忍上兩天也沒什麼,真要說沒人來救援,到時候喪屍也曬成軟腳蝦了,想逃也容易。
可是王晨等不起啊,萬一他老爸還有生還希望呢?這麼幹等下去,希望會愈加渺茫的。
事情過去,眾人四下散開,大春看著滿腦袋都是肌肉,實際也不傻,當然記得剛才唯一幫自己說話的王晨,拉著閨女湊到王晨旁邊坐下,自來熟道:“胡春,叫我大春就成,早年玩摔跤,現在是健身教練,這是我女兒胡倩倩,剛上初二,小兄弟怎麼稱呼?”
“王晨,黑大新聞系,大二學生。”
“剛大二?看你這身板,不像啊。”
“恩,愛好籃球,經常鍛鍊……”
接觸時間不長,胡春卻感覺王晨比他遇到的年輕人更沉穩一些,值不值得結交先不提,這種沉穩的性子,應該不會在面對喪屍的時候慌亂吧?
偷眼打量著王晨,胡春的腦袋裡可轉開了。
到了他這個年紀,早年的熱血理想早TM丟垃圾桶了,老婆孩子父母外帶賺錢養家才是最重要的,現在父母多半是沒了,老婆在南方公幹避開了疫情爆發應該算安全,唯一的念想只有帶著閨女和老婆團聚,哪怕自己難以倖免,起碼把閨女全胳膊全腿地送到老婆身邊也成。
看這小子未入社會,涉世不深,很容易熱血上頭,總比其他在場站內等死的各色人等靠得住,應該多結交結交,萬一咱真出了什麼事,也好給閨女找個靠山。
想到這裡,胡春打定主意,便開始刻意交好王晨,“聽胡大哥一句勸,能睡覺儘量睡會兒,你是不知道,昨晚上這幫人做噩夢的好幾個,什麼慘叫聲都有,一整宿都沒睡上個囫圇覺,估計今晚上也這樣……”
“我哪睡的著啊……對了,胡哥,你和大娘都提到昨晚上有些麻煩事,這說明避難所昨天就有了,你們是怎麼找到這麼好的避難場地?”王晨跟對方還不算熟,自然不會貿然說出要胡春幫忙救人的話。
“打電話啊,救援中心指引我們來到,剛來的時候,場站內還有個會開公交車的老師傅,是他弄了這麼個公交車圍牆,可惜他被喪屍咬傷了,沒到天黑人就沒了。”
“那是挺可惜的,要不你們坐著公交車,怎麼也能到太平機場了。”
“可不是麼!”胡春說到這裡也很後悔地拍了下大腿,“我是C1的駕駛證,開小車成,大車都沒摸過……”
“不對啊,胡哥,昨天我跟……掛了很多遍110也沒通啊,你們昨天怎麼用電話報警求助的?”
“哎呀,蒙了吧?咱當地的110沒準都變喪屍了,掛不通也正常,電話不是還有訊號麼?你在110前面隨便加個長途區號,我昨天試了幾個,有的不通,但是首都區號能打通……”
王晨聽胡春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自己和老爸的智商都有些硬傷……
兩人坐著閒扯,惠大娘又從樓上登登登跑下來,“來了輛車,開的歪歪扭扭,撞到街對面酒店才停下,不清楚坐了幾個人,誰跟我去看看?”
沒人吭聲,原本去迎接王晨的柳曉奎都當沒聽見,他才不傻,撞到街對面?離場站最少幾十米,除非整條街上一個喪屍都看不見,否則,柳曉奎根本不打算邁出場站半步。
王晨略微前傾身體想站起來,胳膊卻被胡春抓住了,他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了眼胡春,胡春卻沒說話,很輕微地搖了搖頭,然後用眼神示意王晨去看惠大娘的腳,王晨仔細一瞧,大娘的鞋邊似乎有些暗紅色沁染在上面,那是血跡?惠大娘看起來沒受傷,這血是從哪裡來的?
惠大娘又問了句,還是沒人接茬,自己嘀咕了一句有的沒的,登登登又跑上樓去了。
等惠大娘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裡,王晨低聲道:“什麼情況?”
胡春也是滿心疑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還是閨女提醒我才發覺的,大娘腳邊和褲腿上都沾著血跡,看顏色,時間不長,還沒幹透。”
“是啊,看起來好惡心啊。”胡倩倩坐在地上,半大孩子的身高就比成人要低,視角自然也低一些,再加上女孩子對衣著啊,顏色啊這些東西的敏感度要比男人高上幾分,惠大娘的詭秘情況才會被她發現。
“興許是出去接人的時候沾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