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魔擠進小酒館,正在排隊喊口號、領金子的人不願意了,紛紛揮舞手臂,像一條長長的蜈蚣,嘴裡出種種威脅,或者向坐在附近的紫衣老頭兒抱怨不公,直到龍魔坐在沈昊對面,表明自己對黃金沒有興趣時,嘈雜聲才漸漸停止,不管這一桌的四位說什麼,都不會引起注意了。
龍魔的容貌本身就是一道法術,可她卻沒有善加利用,臉上的慧黠微笑破壞了她與芳芳的相似度。
秦先生曾經追蹤她走過大街小巷,現在卻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他的興致已經過去,而且魂魄藏在外面,反應比較遲鈍一些。
沈昊還以微笑,伸手按在察形之鏡上,保住了自己的道士之心,往日的記憶清晰卻遙遠,真的就像是映在湖面上的流雲。
一直都很高興的異史君冷起臉,“早知道你在幫慕行秋,我就不出手了。”
止邦裡,異史君在一次打賭中輸給龍魔,不得不將自己精心製造的法身交給左流英,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你若是不出手,那就太遺憾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令幾條街的人群情激奮,可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明知道這是無意義的吹捧,異史君還是露出笑容,隨即神情又變得冷淡,“注意,我是妖,你是真幻,不要開口閉口說‘人’。”
“那就是沒有幾個……‘活物’能比得上異史君的本事和才智。”龍魔糾正道,臉上的笑容從不消失。
異史君微微皺眉,轉向沈昊,“你的幫手呢?”
“很快就到。”
異史君朝對面的秦先生說:“你不想參與待會的鬥法吧?”
秦先生搖頭,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異史君、龍魔和沈昊都顯得過於強大了。
“唉,雖然我很仰慕你”異史君話風一轉,“其實我仰慕的是你的潛力,不是現在爬蟲一樣弱小的你,所以。換個地方坐吧,把位置讓出來。”
面對如此生硬的要求,秦先生並不在意,魂魄在遠處仍在操控這具身體。他慢慢起身,從臨桌搬來一隻凳子,坐在桌子的一角邊上,處於龍魔和自己原來的位置中間,一下子從威嚴的教書先生變成了旁聽的學童。
龍魔向秦先生點下頭。然後對異史君說:“你這樣踩著慕行秋不好吧。”
異史君冷哼一聲,“想當初,他在外面風流瀟灑,我在止步邦辛辛苦苦替他修行內丹,比世上最悲慘的小媳婦還要受氣,如今踩他兩腳怎麼了?不可以嗎?”
“咱們一塊提升慕行秋的內丹,為的是報答他能在止步邦崩潰之前將它開啟,可不是‘小媳婦’。”
異史君又哼一聲,雙腳還是挪開了。
龍魔也搬來一張凳子,放在她和異史君之間。然後親自將桌下的慕行秋扶起來,讓他坐下,趴在桌角上繼續昏睡。慕行秋要與魔種一戰,身魂完全分離,不像秦先生那樣還能操控身體。
沈昊的幫手還沒到,一群符籙師卻被排出一條街以外的長長隊伍驚動了,二更已過,天色很黑了,一大批人排成緊密的隊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胸背相接,全然沒有羞愧,個個興高采烈,每當酒館裡走出一個人。都會引來一陣歡呼。
有人拿了金子匆匆跑掉,也有人高高舉起手中的金子,向排隊者炫耀,引來更多的歡呼。訊息越傳越遠,聞訊趕來者也越來越多,符籙師一開始想要驅散隊伍。失敗之後只好改為維持秩序,制止恃強凌弱亂插隊的行為。
一名七重冠符籙師帶著八名手下氣勢洶洶地衝進酒館,要將始作俑者繩之以法,對他來說,法就是符籙。
“不準插隊!”
“一人只有一次機會!”
“你沒說‘人類與妖族親如一家’……”
酒館裡的排隊者七嘴八舌地叫喊,巍峨的七重冠也不能讓他們閉嘴。
符籙師們目光掃動,先打量那隻人人垂涎的金罐,七重冠眉頭緊皺,他在外面就查過了,那些人拿出來的金子成色極佳,這隻罐子看上去也是真金,沒有任何法術跡象,可這麼多人也沒將裡面的金子取完,必有問題。
“這是誰的罐子?”七重冠問道,目光落在店內的幾個怪人身上,別人都在排隊搶黃金,只有他們圍坐一圈,對金罐連看都不看一眼,桌上是乾乾淨淨,除了一壺、一杯,別無它物。
異史君扭頭噓了一聲,然後招手,七重冠猶疑片刻,帶著手下邁步走近,袖子裡暗暗準備好了五張紙符。
“你怕死嗎?”異史君小聲問。
七重冠聞言大怒,以他在龍賓會中的地位,就算是朝中權臣也不能對他無禮,立刻就要祭出第一張紙符,結果卻沒有生效。
“嘿,原來是自然道法師。”自然道逆術如今已不算罕見的法術,七重冠猜到了紙符失效的原因,示意其他符籙師同時動手。
龍賓會經過潛心研究,將部分自然道法術融入了符籙,可以繞開逆術的限制,捨身國王子拓開成創立自然道法門的時候,定下的原則就是絕不外傳,怎麼也料不到自己的“傳人”會遍佈天下。
一共九名符籙師互相配合,不僅能繞開逆術祭符,威力也因此大幅上升,遠遠出九人力量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