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圍觀的人很多,他一步步靠近吳老二,下垂的拳頭青筋畢露。吳老二察覺情況不妙,站直了身體往後躲,邊躲邊叫了聲:“你聽我解釋!”
話將說完,季鄴南已擒了他的衣領,連衣服帶人撂地上,他連滾了兩圈,還未爬起來,下腹便被狠狠踢中,他捂著肚子蜷成一團,眉頭緊皺,十分痛苦,原先的酒意也全部散了。季鄴南腿長,加上憤怒,每每用勁都狠到極點,連踹了三腳,吳老二已滾到酒吧門的邊沿,嚇退了圍觀的人,保安拎著警棍,卻遲遲不敢上前,他像頭怒火中燒的獵豹,滿心眼都是憤怒,蹲下去用拳頭揍人,一拳過去,吳老二滿腔鮮血,連門牙也啐了出去。
“老季你聽我說……”
沒給喘口氣的機會,接著又是一拳。吳老二連嚷嚷幾句,到後來已說不出來話來,像具木偶般任他折騰。
顧佳靚急得來回亂走,八寸鞋跟摩擦在地磚上篤篤地響,夜風吹動她的長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大概因為事發突然,她的妝容稍顯淩亂。又走了幾個來回,突然聽到保安說要報警,她伸直手臂虛點了每個人:“誰敢報警試試!”
那保安也來氣:“不然怎麼著啊,出人命你負責?”
顧佳靚期盼地看著倪翼:“你幫忙勸勸,叫他別打了。”
“我去!”倪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你身為一姘頭,男人打架勸不住反找一陌生人幫忙,我們很熟嗎小姐?”
姘頭倆字兒叫在場的人大吃一驚,邊上的三兩個女人立馬湊一塊兒交頭接耳。顧佳靚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又羞又惱地看了倪翼一會兒,哪知倪翼向來以臉皮厚聞名於江湖,壓根兒不把她當回事,反倒有種怎麼,我說錯了嗎的理直氣壯。
她沒辦法,只好把目標轉向溫渺:“你勸勸他吧,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
眼看吳老二已渾然無知覺,地上染了一攤血,季鄴南扯了門前的廣告燈箱,底部的電線隨之被高高拽起,驚得旁人連連後退。吳老二本已昏迷,這玩意兒要砸下去鐵定要了人命,溫渺喊了一聲:“別打了。”
她的聲音不小,季鄴南卻像走火入魔般被單一的意識控制,連帶周遭的任何聲音也聽不見。眼見他靠吳老二越來越近,溫渺只得沖到他前頭,擋在吳老二前面:“他會死的。”
他盯著她的眼睛像冰凍的雪,發狠的眼睛布上幾縷血絲,隨後急遽緩和了神情,隨手撂了燈箱,動靜大得整條街都能聽見。這場架打下來,他的衣衫還算整齊,胸口大幅度起伏,想是用了不少力氣。溫渺不聲不響看了他一會兒,側身準備走人,他伸了胳膊抓住她,她像反應過度,激烈掙開,再伸手去抓,再被激烈掙開,他不抓了,改為抱,直接將人抱著往車裡拖。
溫渺連踢帶踹,蹬掉了一隻鞋,剩下的那隻往他身上踹滿了腳印。他不急不惱,將人撂進車裡,溫渺想下車,伸長了腿去踢他,卻被他抓著腳踝不能動彈,接著他也上了車,砰一聲關了車門,將撲過去抱人,卻被她一耳光打在臉上,立時幾個指頭印赫然顯現。
季鄴南愣了愣,接著將人硬摟進懷裡,一邊還說著:“還長脾氣了。”
像是自言自語,可口氣也是不容置疑的怒氣。溫渺突然覺得委屈,依舊反抗到底,張牙舞爪地想掙脫他,眼淚也掉下來。
他伸手去擦她的淚,被她用力揮開,不禁激的男人不但沒鬆手,反而將身體傾了過去,一點點硬要吻掉她的淚。溫渺厭煩,委屈,一邊掙紮一邊哭得更兇,半長的指甲一下下劃過他的臉,他的脖子。
季鄴南感到火辣辣的疼,這才撤了回去,盯著她的眼神依舊兇巴巴:“大晚上不待家裡跑這兒被人輕薄,你還好意思哭?”
她一巴掌揮到他臉上:“季鄴南你他媽混蛋,什麼狗屁朋友,都是一群混蛋。”
他的怒氣忽然就停歇下來,捉了她的手放在嘴邊親,邊親邊說對不起,又將她抱在懷裡,蹭著頭頂道:“你來這兒幹什麼,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溫渺在他懷裡,雖沒有反抗,卻是抗拒的姿勢,僵硬著身體冷冷地說:“我都沒管你和顧佳靚的事兒,你倒好意思管起我來了?”
他這才突然醒悟,揉了揉她的頭:“你為這生氣?”
“不該生氣麼?”
調皮的語氣,態度卻很蠻橫。
季鄴南說:“我跟她沒什麼,為我爸那案子需要調查顧清明,她幫忙來著。”
溫渺想,原來是為了這,可她這個女朋友都不知道這麼長時間他原來一直忙這事兒,是她太不關心他,還是他不在意她。原以為他移情別戀,和顧佳靚不清不楚,殊不知竟是這個答案,可相比之下,她倒寧願是他們有一腿,也好過再次輸給這些家務事。
“季鄴南。”她說,“你太自私了。”
他看著她,黑亮的眸子有些薄涼,還有點兒疑惑。
“全天下就你有個父親?我爸病成那樣,我從來沒有因為他而忽略你。”她看著他,“你呢?有事兒不和我商量,卻和你口中不相幹的人商量,這就是你眼裡的愛情?”
他頓了頓,這樣的溫渺他不熟悉,看著她的臉,他似乎在想什麼想不透的問題,神態中的遲疑和痛楚也叫溫渺很不熟悉。
又過了片刻,她說:“不早了,回吧。”
季鄴南沒有說話,漸漸松開禁錮她的手,捧了她的腿攤在自己腿上,接著抽了幾張紙巾,不緊不慢擦了血跡。到這一刻,溫渺才感覺到疼,他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接著脫了襯衣給她穿上,又捧了腿放上座椅:“躺這別動,我去開車。”
他將車直接開向急診室,找大夫給她包紮,之後準備帶她回棕櫚泉,卻被溫渺拒絕。兩個人情緒都不太好,季鄴南也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啟動車子,將她送了回去。
臨下車時,她還跛著腿,掙脫了扶著她的手道:“我們都冷靜一段時間吧,處理好了家務事再來處理感情。”
季鄴南摸摸她的頭,岔開話題道:“受傷了別亂跑,好好休息。”
她沒理他,轉身一瘸一拐地上了樓。
季鄴南在她家樓下站了很久,靠牆抽了半包煙,到天色漸亮才驅車離開。她說得輕松,處理好家務事,其實她不明白,有些事情對季鄴南來說永遠無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