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小時後她敲開倪翼家門,倪翼媽鼻子尖,深深嗅兩口道:“你喝酒了?”
她蹬了鞋,仰面躺上沙發:“就一點兒,還沒醉。”
倪翼站在窗邊,唰一聲拉了窗簾,轉身看見她,嚇了一跳:“哇靠,你穿這樣去喝酒?陪酒還是喝酒?”
她懶洋洋道“相親。”
倪翼和他媽表示吃驚,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倪翼問:“和誰呢?”
溫渺卻不說話了,倪翼媽感到莫名:“前倆月你還拒絕這事兒,轉眼怎麼就相上了,這人是誰,什麼條件?”
倪翼幸災:“條件不錯,開大奔呢,這會兒還在樓底下停著呢。”
倪翼媽一陣風跑去窗邊,左看右看,半個身體都探出窗外,卻什麼也沒看見,於是砰地關窗:“不管怎樣,能邁出這一步就算好,人條件不錯自然更好,你能忘了季鄴南那是最最好。”
倪翼搭腔:“拉倒吧,她真忘了會這麼大歲數還嫁不出去?擺明瞭在等別人。”
他媽贊同:“你這個說法真是一針見血!”
溫渺急道:“胡說八道!誰等他了,我不結婚是因為沒碰上合適的人,跟他沒關系。”
倪翼笑,一臉躊躇滿志:“沒關系你還坐人大奔回來?”溫渺很意外,瞪著他,他又道,“您別瞪,瞪也沒用,人剛才還站在樹下抽煙,怪我眼尖,不小心看見。”
倪翼媽又一陣風沖過去,左望右望,依舊毫無所獲,再灰溜溜回來:“合著你今天那相親物件是他?”
溫渺翻身,面朝沙發:“我睡著了,什麼也沒聽見。”
倪翼媽張了張嘴,艱難地嚥下口氣:“還真是他!”
另一頭,市規劃辦公室,吊頂燈亮著,涼茶放在辦公桌,藤蔓爬上小窗沿,樓下是座小花園,夜風襲來,泥土的芬芳和玫瑰香飄進來。伴著若有似無的蟾蜍叫,季鄴南翻了一頁書,高度集中於手中的《財産權力與制度變遷》。
很多人都豔羨他的出身背景,卻忽略他的認真努力,好在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老鐘最欣賞他這一點,年紀不老,氣魄卻不小,像一杯沉澱的茶,最是解渴,又唇齒留香。
許是看得久了,他抬頭喝了口茶,翻開手機發了條簡訊:睡了?
片刻後,手機震動,滑開一看,上書倆字兒:睡了。
他嘴角帶著笑意,像回到很久以前,溫渺老發這種沒意義的資訊,不是問他睡了沒就是問他吃了沒,有好幾次是半夜,他通常不回,心情好時也像今晚這樣回她:睡了。
這時溫渺總會極快回複:睡了還怎麼發簡訊?
他又回:被你吵醒。
於是那頭著著急急再回一條:我不吵你了,趕緊睡吧。
哪有這種人,攪亂一顆平靜的心,卻又拍拍屁股閃開,還若無其事叫那顆心恢複平靜,就像風吹過湖,風再輕微,也會留下漣漪,何況她這樣大張旗鼓,就像一股龍卷風。
他撂下手機,看著桌上的地球儀出神,這世上有太多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兒,理智告訴人應該怎麼做,感情卻最終違背理智。他應該放手,並已成功放掉好幾年,卻一直放不下心,溫渺就像他的劫數,先是躲不掉,到後來變成不捨得躲掉,他想,既然如此,就不必躲,把她放在身邊,總好過見不到時成天想念。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在說話,卻聽不仔細,季鄴南還未回過神,門忽然被開啟,郝東升見著屋裡有人,似嚇了一跳,爾後面帶笑容:“就猜到您還沒走。”
他喝了口茶,雲淡風輕道:“你怎麼來了?”
郝東升引薦身後的人:“這不白天沒時間麼,趁這機會我把她帶來了。”
抬眼一看,那人正是吳姍姍,他看了一眼郝東升,沒說話,這郝東升來之前也不打電話,冒然帶人進來,看見他還嚇一跳,明顯本意不在此,季鄴南卻不點破,只問:“拿什麼證據了,說吧。”
吳姍姍穿白衣窄裙,捧一份檔案遞過去:“這是西二環工程決議書,季鄴岷已把資料備齊,我剛去還沒找到證據,不過咱可根據這資料做一份名目,怎麼用就看季處您怎麼安排了。”
季鄴南看著她,眼光帶笑,她面上唰一下變紅,低頭也笑,卻不敢看他,下一秒,卻聽他不鹹不淡地說:“你們都安排好了,這意思是我只要照做就能把季鄴岷扳倒?”
郝東升說:“不是這意思,多個人多個主意,您要不樂意,我叫姍姍撤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