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泰忙道:“奴婢知道,聽說過。”
本朝內閹多自稱“小的”或者“小人”,在帝王面前則自稱“奴婢”,正四品左右主事太監以上可自稱“臣”,不過福泰為人謹慎謙虛,在帝王或者朝臣面前都是自稱奴婢。
景熙帝:“又是一年冬日。”
福泰頓了頓,他明白景熙帝的心思,知道他操心冬日百姓禦寒之衣,便道:“陛下心繫黎民,這是我大暉子民之福,奴婢能陪在陛下身邊,聆聽陛下教誨,是奴婢的福氣。”
景熙帝一笑,也就不再提了,邁步向後院走去。
顯然後院的內侍並宮娥也都不曾想到,帝王會在這個時節過來,一時也有些慌,當即迎駕跪拜。
福泰知道景熙帝心思,連忙示意她們不必出聲,眾人疑惑,但自然也不敢說什麼,一個個的都噤聲了。
景熙帝撩袍,邁步,進了房中,先換了雲靴和外袍,之後才踏入阿嫵所在的寢房。
外面有些寒涼,不過房間內卻是暖意融融,窗欞前的山茶花散發出輕淡香氣來。
景熙帝的視線落在錦帳前,年輕小娘子鬆散地挽著發髻,身上是素白紗衫和粉紅裙兒,粉粉白白的,看著又嬌又豔。
她正低著頭,專注地把玩著一件金簪子,蔥白的手纖細白嫩,襯得繁瑣華麗的金簪子更顯富貴。
景熙帝就這麼看著她,看著她眉眼間的歡喜,不加掩飾的歡喜。
他想,這個小娘子確實如福泰所說,猶如山澗清澈的溪水,一眼看到底。
她貪戀著銀錢,如此淺薄。
卻也如此鮮活。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鄙薄著她,卻又貪戀著她。
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只是喜歡她此時動人的顏色?
她確實生得極美,比上等瓷器還要美,稀缺的美貌很難得,可也不是沒有。
況且美貌是最容易消逝的,眼前二八佳人的鮮嫩,幾次落葉輪回,便消失殆盡了。
阿嫵原本正專注地把玩著金簪子,突然間就感覺到哪裡不對,猛地一抬頭,就看到了景熙帝。
當視線對上,當她跌入那雙睿智而銳利的審視目光中時,她瞬間凝結,僵住。
這一刻,氣息和時間都靜止了,她的呼吸也停止。
只有思緒在如雲絲一般胡亂地飄。
她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是太子的親生父親,是對她下了出家為道口諭的帝王。
她該怎麼面對……
也許該機靈一些?
可是腦子像是被漿糊糊住,完全沒辦法動彈了。
景熙帝看阿嫵微張著唇,茫然又無助地望著自己,一臉嬌憨懵懂的樣子。
他挑眉:“怎麼,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