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這個東西在八十年代可是一個稀罕玩意兒,價格昂貴。
且不說在這裡沒地方買去,就算你託人從特供渠道買了回來,也是不敢拿出來公開娛樂。
原因很簡單,那時候打麻將幾乎和賭博是畫等號的。只要有人舉報,警察叔叔會及時登門。
輕則批評教育,麻將沒收。重則通知單位以賭博論處,這事可是可大可小。
雖然麻將這東西在日後紅遍大江南北,據說某些城市飛機還沒降落,就能聽到大地上的搓麻聲。
可是現在,真是一個極少數人才能玩的娛樂專案。
許一飛的父親因為是一個八級鉗工,收入可以說是在整個大院也是首屈一指的人。
所以說他有能力購買如此高階的娛樂用具,這副麻將他也是託人買來。
那時候說一句有錢沒地方花一點都不是誇大之詞。
在八四年的時候,百貨商店貨架上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商品的種類少的可憐,而人民群眾的文化娛樂的方式也相對較少。
像是麻將這種高階貨可以吸引到無數人羨慕的眼光,再者說這個大院裡面大家相處得極為融洽,所以也不會產生什麼打麻將時被舉報的現象。
大家雞犬相聞,張家在李家視窗處劈柴,李家又在王家牆外炒菜,根本不會存在什麼擾民的概念。
唯一對此十分頭疼的,就是高考前夕的許一飛本人了。
別的不說,就說在複習的時候正在聚精會神地做題,外屋突然就會傳來爆發性的喊叫聲。
吃碰槓胡的大呼小叫此起彼伏,實在是特別容易打斷做題思路。
他曾經多次和自己的父親提出來這個問題,說明自己的高考重要性。雖然父親並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工人階級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社會哲學。
在這個時候,父親就會用一個偉人故意在鬧市讀書的例子來反駁。
讓他不要分心其他的,一定要心無旁騖,把精力集中在學習上,不要想三想四。
只有這樣,我能成為社會的棟樑。這種形而上卻又屁用沒有的話語,實在是讓當年的許一飛無言以對。
但是今天看到父親面紅耳赤,額跳青筋的樣子,他就明白,是該出一口氣的時候了。
這幾位叔叔為了自己孩子成長髮育必須的營養物質,把許一飛的父親當成了一個小額度的提款機。
其實他們打麻將水平也是爛得可以,當年那個氛圍之下,也很難誕生什麼麻壇高手。但這幾個人暗中串通,有這一套拙劣的溝通模式。
而偏巧許一飛的父親麻將水平又十分的穩健,可以說不在二五眼之上,也不在二五眼之下,正在二五眼上。
這種幼稚園班的麻將水平,再碰上這幾位頗有心計的叔叔,那結果便是不言而喻。
也幸虧這幾個人在平時也不是什麼壞人,在打麻將的過程中,大家都掌握住了一個非常合適的度,僅僅是給自己孩子加個菜。
這樣的額度其實不算什麼,等到了手頭寬裕的時候,並不會再串通起來,那時候就是四個菜雞互啄,輸贏全憑天命。
即便是在高中時期的許一飛,都已經看出來自己家中這牌局的貓膩。
可是多次提點,父親卻根本不不以為然。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極其精明的人,沒有人能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實行什麼陰謀詭計。
父親最常用的口頭語,就是你一個孩子懂什麼,趕緊去好好學習,其他的不要多想。
問題是這邊四個人稀里嘩啦的搓麻,外加大呼小叫,你讓我如何好好學習。
今天的想法就想扭轉這個局面,並非是想要什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而是因為看到父親了焦急而又懊惱的表情。
他心中明白,今天這幾個叔叔是多多少少有些沒分寸了。這個額度多了不敢說,最少也有七八塊錢左右。
不然憑父親的高工資,絕對不會急成這樣。
他猜的沒有錯,許一飛的父親,現在有點急眼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一把都沒有開胡。這幾個老鄰居卻不一樣,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自己這邊東西南北風還沒有打出去,人家那邊就已經開始一通吃碰槓,眼看就要胡牌的架勢。
雖然自己是財大氣粗,可今天確實是有點招架不住。
他突然想起自己兒子提醒過,這幾個鄰居平日裡像是串通一氣,有什麼暗中作弊的嫌疑。
便趕緊聚精會神的觀察起來,但是這位根正苗紅的老工人無產階級,對於大是大非二是毫不含糊。
可對這種小小的伎倆,卻實在是缺乏識破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