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在許朵剛剛知道專案被其他專案組接手的時候,接手她專案的人,也到了他們辦公室。
“許朵呢?”來人衣著正式,語氣溫和,舉止卻十分霸道。
“朵姐去王總那了,胡總您有什麼事嗎?”周雪聽到這個溫和的聲音後,卻是一個激靈,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顯得有些懼怕來者。
“哦,不在啊。那也沒關係,找你也行。”被周雪稱作胡總的人,遞給周雪一個隨身碟,點了點下巴,用命令的口吻對周雪說道:“你們給凌宇做的方案,拷到這個隨身碟裡。”
“啊,好。”周雪做出本能反應,條件反射般的接過隨身碟。等她把隨身碟插在電腦上開始拷檔案的時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嚥了咽口水,她略帶忐忑的問道:“胡總,您要方案幹嘛?”
“哦,這個專案我們接手了。”胡總輕描淡寫的說道。
“憑什麼?”周雪驚呼著轉身面對著胡總,一臉的難以置信,旁邊的小貝,也是猛地站了起來,顯然也是被驚到了。
只不過,剛才的周雪,是吃驚暫時壓過了懼怕,所以喊出了那句話。等她回過神來,就有些神色不安,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你這小姑娘,跟以前一樣,還是要歷練啊。”胡總看了看低著頭,漲紅了臉,眼裡開始有淚水打轉,不知是著急還是惶恐的周雪,側過身從她身後的主機上拔下隨身碟,又拍了拍周雪的肩,語氣仍然溫和的說了一句:“那杯酒你該喝的哦。”
“欺人太甚!”
聽完小貝的轉述,許朵心裡剛壓下去的火,噌的一下又竄了出來,恨不得馬上就去找胡總理論一番。只是看著趴在桌子上不停啜泣的周雪,許朵不得不把火又往下壓了壓,先安撫一下週雪。
“這次專案轉讓是因為專案規模擴大了,咱們組的級別不夠,做不了這麼大的專案。所以要說怪誰的話,也是怪我,誰讓我的職稱不夠呢,要不咱們組級別早就夠了。”許朵放大了自己的因素,略有些誇張的安慰著周雪。
“不是這樣的朵姐,我只是覺得自己有些沒用。”大概是許朵誇張的安慰起了作用,周雪抬起頭,低聲啜泣的替許朵辯解了一句。
“誰說你沒用了?要不是你出色地完成了前期的設計方案,凌宇能加碼,把整個廠的規劃都交給我們嗎?這個胡靈華,不僅不知道感謝,反而跑到咱們這來炫耀個什麼勁啊?真是,要是沒有我們,她能拿下來這個專案嗎?小貝你說是不是?”許朵讚揚周雪的同時,把胡靈華貶低了一通,最後還拉上了小貝評理。
“你說你是不是傻,大家都是成年人啦,怎麼可能因為一杯酒,就隨隨便便的決定一個專案的歸屬呢?”揉了揉周雪的頭,許朵又從另一個方面安慰周雪。
“可她這麼說,我不敢不信啊。”周雪委屈道。
“小雪,你現在是我的人,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不用太怕她。大家都是專案經理,誰怕誰啊?”許朵安慰道。
“人家是甲級專案組,咱是丙級。”小貝在一旁插了一句嘴。
“就你知道的多!”許朵用手指著縮了縮頭的小貝說道。
經過許朵的勸解,以及小貝略顯僵硬的插話,周雪的情緒總算平復下來了。然而,許朵的心情可沒有平復,反而隨著這一段時間的壓制,更加的生氣了。
示意小貝再安慰安慰周雪,許朵走出辦公室,要去找胡靈華要個說法。
“蔣總您好!不知道放不方便和胡總單獨說兩句?”許朵怒氣衝衝的衝向胡靈華專案組的辦公室,卻在中途遇到了她,正陪著凌宇的蔣總,好像要一起出去的樣子。許朵只能又暫時的壓下怒火,裝作平靜的對兩人說道,畢竟不能在客戶面前失態。
“可以啊!”看著兩人看向自己,蔣總做了一個請便的動作。
“胡玲華!你是什麼意思!”消防樓梯通道,確保不會有其他人聽到之後,許朵終於爆發了。
“怎麼了,小許,這麼大的火氣?”面對許朵的發問,胡靈華依舊不溫不火,一副好像不知道許朵為什麼發這麼大火的樣子。
“怎麼了?你說怎麼了!專案你拿走也就算了,畢竟是公司規定,我無話可說。可你跑到我辦公室揚武揚威是怎麼回事?你有什麼資格?”許朵質問道。
“嗨,我當什麼事呢?先說好,我可沒有耀武揚威啊。你是因為周雪那丫頭吧?”胡靈華彷彿恍然大悟一般,依舊語氣不溫不火。只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許朵更加的冒火。
“對!就是因為小雪,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她?”許朵繼續質問道。
“我怎麼沒有資格說她了?再怎麼著,以前我也帶過她,算是她師父吧?就算不是,那我作為前輩,教育她兩句而已,這都不行嗎?”胡靈華說道。
“不行!你沒資格!從她走出你們專案組的時候,你就沒資格了!好好的小姑娘,被你教成什麼樣子了?小雪的優點是不拘一格的設計觀念,你不知道好好引導也就罷了,只會天天讓她畫圖!而且,但凡她畫圖的時候加入一丁點自己的想法,你就責罵她!有你這麼當師父的嗎?你也好意思?”許朵說道。
“我罵她自然是為她好。”胡靈華開口先佔領道德的高地後,沒等許朵反駁繼續說道:“她有想法是好事,可再好的想法也要遵循規範吧?無規矩不成方圓,而且設計院本身就是執行規範的地方。如果她遵循規範設計的話,我會罵她嗎?”
“不遵守規範?周雪可是建築大學畢業的研究生,她能不知道遵守規範?就算她設計的時候有哪個地方不符合規範,你提點一下就是了,至於動不動就罵嗎?無非是不遵守你們的‘規範’,想有一些創新,打破了你們的認知模式,讓你們接受不了,礙了你的眼罷了!”許朵反駁道。
“什麼時期就該做什麼事,她一個新人,初來乍到就該好好畫圖,好好學習,做什麼創新?前輩的經驗學習了嗎?前輩們總結的設計流程瞭解了嗎?什麼都沒有!還創什麼新?”聽許朵說到這裡,胡靈華也不在保持人前一貫的溫柔摸樣,聲音開始拔高的反問道。
此時,許朵和胡靈華兩人爭論的已經不僅僅是周雪的問題,而是公司目前在改制過程中面臨的一個問題。公司改制時,不拘一格的使用了大量的新人,這樣的做法,也在公司內部形成了兩種不太明顯的思潮。
一種是守舊派,也就是胡靈華這種,這麼多年來按部就班的工作方式,讓他們有了一套自己的規則,什麼年齡段該幹什麼事,就是他們習以為常的規則之一。自從公司啟用了這批新人後,守舊派總是覺得這批新人辦事不按規矩,毫無章程,因此對他們的做法自然十分不認同。
另一種就是以這批新人為代表的創新派,他們對守舊派的墨守成規很是不滿意,認為那些條條框框對他們是一種束縛,所以在做設計的時候,除了遵守相關的國家規範和行業標準外,往往對守舊派的規則嗤之以鼻。
當然,兩者不是絕對的對立狀態,畢竟設計需要創新,也需要經驗,所以雙方也需要相互借鑑,相互支援。但兩種思潮之間的碰撞卻不可避免,並且隨著許朵這批新人的上位,開始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