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懸針紋,鷹隼眼,久居高位浸淫出的氣場仍舊收斂不住。
黎俏無視心虛的服務生,提著裙襬信步踏上了小徑。
佛塔下,有佛香,卻掩不住蕭弘道滿身的罪孽。
黎俏入座,心平氣和地點了點頭,“以您這樣的身份,何必大費周章,只要招呼我一聲,我不會不來。”
蕭弘道呷了口茶,眉心舒展,露出幾分慈色,“看來那名服務生用錯了方法。”
黎俏不置可否,與他隔桌對望。
蕭弘道輕嘆,轉首對著某處無人的角落,談笑般下了命令,“初次見面就給這小丫頭留下不好的印象,去處理掉吧。”
雖然無人回應,但黎俏能感覺到暗處有人影掠過。
黎俏後仰靠著椅背,一派雲淡風輕的自若。
“小姑娘,膽識過人,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蕭弘道的誇讚,得到了黎俏漫不經心地回應,“您過獎。”
該用的敬語,該有的禮貌,黎俏的表現堪稱得體。
大抵是先禮後兵的一貫套路,蕭弘道亦是如此。
兩人靜坐片刻,蕭弘道喝了半杯茶,開門見山,“小丫頭,說說看,蕭葉巖是哪裡觸犯了你?”
黎俏抬眸,波瀾不驚,“您若有心知道,查一查並不難。”
“哈哈哈。”蕭弘道朗聲大笑,指了指黎俏,感慨了一句:“難怪商縱海那麼看重你,不僅膽識過人,頭腦也很伶俐,你比你母親優秀太多了。”
黎俏端著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微微勾唇,“有時候,優秀也不見得能保命。”
蕭弘道揚起眉梢,低頭呷茶,目光透過杯沿審視著她,“哦?那你不妨說說,要怎麼樣才能保命?”
“都是個人拙見,不適合在您面前班門弄斧。”
蕭弘道眼底浮現著波瀾,不輕不重地放下茶杯,哂笑道:“以退為進雖然是良策,但用多了未免顯得底氣不足。”
黎俏點頭附和,“您說的對。”
蕭弘道眸光微暗,斂去眉間的平和,嗓音低沉了許多,“小姑娘,和柴爾曼作對,可有什麼收穫?”
“自然有。”黎俏敏銳地捕捉著他的一舉一動,口吻始終如舊,“蕭老先生手段高明,我還需要多加學習。”
蕭弘道搖了搖頭,目光中浮現出一絲詭異的憐憫,“孩子,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動了我一個兒子,就真的以為能扳倒柴爾曼?”
黎俏隨手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又拎著茶壺率先為蕭弘道續杯,“我爸時常教導我,做人要識時務,不能不自量力,我一直謹記在心,所以……我從不會眼高手低。”
言外之意,扳倒柴爾曼,力所能及而已。
蕭弘道見過大放厥詞者,也見過企圖螳臂當車者,但黎俏這般言之鑿鑿的豪言壯語,終是讓他再次輕笑出聲。
“太有自信了。”蕭弘道睨著黎俏倒茶的動作,神色無聲無息間染了幾分陰翳。
黎俏撂下茶壺,自斟自飲,“不是自信,是知己知彼。您真要動我,不會選擇內閣府。”
蕭弘道捏著茶杯輕輕用力,一陣細微的碎裂聲從他掌中傳來,“何以見得?”
黎俏對著他舉杯示意,“這麼多年,您做事從來不留把柄,還沒找好替死鬼,怎麼會貿然出手。”
說話間,黎俏將茶杯裡的茶水一飲而盡,當她把紫砂杯放在桌上的剎那,杯子碎了,一分為二。
她笑著說抱歉,然後耐人尋味地彎唇,“不過,說到替死鬼,您的棄子蕭葉巖應該是個不錯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