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室出來,黎俏沉默了一路。
莫覺不明所以,見她似乎心事重重,也沒敢多嘴,安靜地綴在她身後當小尾巴。
停車場,黎俏鑽進後座,隨即靠著椅背,闔眸揉了揉太陽穴。
兩輛車一前一後平穩駛出老宅,轎廂裡蔓延著無聲的沉寂。
黎俏不曾開口,商鬱亦然。
窗外烏雲蔽日,只有幾縷光線掙扎著從雲層裡漏下來。
半晌,低沉渾厚的嗓音驀地從耳畔傳來,“聽了慕家的故事,有什麼感想?”
黎俏眉眼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偏頭撞上男人的視線,吁了口氣,“真話?”
“嗯,說來聽聽。”商鬱疊腿坐在她身側,墨黑的雙眸格外專注地凝著她。
黎俏抿著嘴,別開臉看向窗外,語氣格外平淡,“惋惜。”
對於這樣的答案,商鬱壓了壓薄唇,目光很深遠,“還有?”
“頂多同情。”黎俏垂眸拉起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上輕輕摩擦,幾秒後,才喟嘆道:“不然還能有什麼?”
她淡聲反問,好像理所當然。
商鬱捏住她的手指,連帶著下頜線條也呈現出緊繃的態勢,薄唇抿起,眉宇間透著一絲不愉,“僅是惋惜,也值得你為慕家出手報仇?”
黎俏感受著指尖上的力道,抬起頭,眼裡有笑,“我出手並不意味著要報仇。”
男人回以沉默,唇線卻愈發繃直。
見狀,黎俏撫著他的手背,往後一仰,靠著座椅頭枕輕喃道:“我又不是閒得慌……”
商鬱睨著她平靜的側臉,喉結起伏,隱隱不悅,“既然不想又何必去老宅?”
黎俏笑了,身子一歪,順勢倒在了他的肩頭,“去老宅只是為了讓咱爸知道莫覺還活著,我承認自己是慕家人也不代表我就要扛起慕家的責任。”
她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停頓片刻,又道:“報仇還是復仇,本質上一點意義都沒有,當年慕家上百口人都守不住的東西,我能搶回來也未必守得住。”
“如果真這麼想……”男人冷峻的面孔稍稍柔和了幾分,“那就不該答應咱爸。”
黎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漫不經心地揚眉:“我答應他什麼了?”
不是隻有商縱海會玩文字遊戲。
黎俏望著天空陰翳的薄雲,目光清澈地彎起嘴角,“今天之前,咱爸從來沒有透露過慕家的底細,他把我引來帕瑪,又遲遲不說真相,吊足了我的胃口,不就是在等我表態?咱爸啊,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我置身事外,可能……慕家就是他所謂的執念。”
這時,商鬱眼眸深邃地看著黎俏,語出驚人,“他的執念你可以不用理會。”
黎俏疊起細長的雙腿,敲了敲膝蓋,“確實每個人都有執念,我也有,我家在南洋,我姓黎,不姓慕……”
說罷,她言笑晏晏地調侃,“冠夫姓之後,我更不可能姓慕。”
她有自己要守護的人,南洋的一切,比慕家重要的多。
一旦她打破了現有的平衡,麻煩必定接踵而至。
股神自傳開啟了她的身世之謎,出手調查滅門真相讓莫覺堂堂正正的擁有姓名,才是她一直要做的事。
復仇只會讓悲劇重演,有什麼意義?
聞此,商鬱的唇邊漾出笑意,“帶著莫覺過來,是想讓爸說出一切?”
“當然,我總得知道以後要面臨的是什麼,擁有二十三座礦產持有書的慕家都沒能全身而退,誰又能保證我會成功。
我確實同意去調查真相求個明白,這個過程肯定也不容易。至於奪回慕家的東西,屬於莫覺的那一份,我一定要給她拿回來,其他的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