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愴然一笑,“大朗被辭退後,就沒鋪子願意要他,只能回家來和他大哥一起地裡刨食,勉強糊個口吧了。現在地動一來,餬口的土地也沒了,只能跟著去莊園做工。”
井甘聞言嘆了一聲,“可惜了了。”
孫小娟不明所以地問井甘,“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井甘沉默片刻道,“我們鋪子準備招個掌櫃,聽說他以前做過掌櫃,就想問問他有沒有這個意向。”
井甘這話一出,老族長頓時像被點了穴道般一動不動。
一股酥麻感從腳尖蔓延全身,激動地一顆心忽上忽下,表情都有些顫抖了。
“你,你是說……”
他話都有些說不清了,嘴唇翕翕,眼眶裡已經有淚水在翻湧。
自五年前大朗被辭退在家,就整日消沉頹喪,一下子像被抽走了魂般,整個人都失了精神。
開始時他還鬥志滿滿地重新在鋪子裡找活計,不拘於掌櫃還是夥計,但商鋪東家一知道他被辭退的事,全都將他拒之門外。
挫敗的次數越來越多,漸漸地他也就放棄了,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這個做爺爺的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三番五次找關係想重新給他找個活計,但都沒能成功,失望也越積越多。
但沒想到,此刻卻有個天大的機會落在了他們面前。
“有,自然有。大朗十五歲學徒,二十歲就能獨當一面,二十五歲時便被東家提拔為掌櫃,這一當就是十四年,有人願聘他當掌櫃,他定然求之不得。只不過……”
老族長說到興奮處,語氣卻突然沉了下來,滿懷忐忑地看著井甘,還是一五一十地將大朗被辭退的事道來。
“大朗之前在茶園做了二十多年,最後卻被茶園東家以做假賬、私吞銀錢的罪名給辭退了。我一直都不相信,大朗那孩子最是重情義,茶園東家於他有知遇之恩,他一直對茶園東家十分敬重,做事也是負責認真,不知道怎麼……
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可他就是不說,所以這都五年了,我們一家人都還不知道當時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族長耷拉著鬆弛的眼瞼長嘆了一聲,“就因為這個,再沒地方願意要他。”
說著抬起眼,用一種帶著期望又緊張的眼神看著小甘,雙唇微微顫抖,慢吞吞說出後面的話。
“小甘三番五次幫助大家,於下坡村有過大恩,所以大朗那些難以啟齒的事我也不敢隱瞞。小甘若願意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發揮他所長,做他喜歡做的事,我們全家定感恩不盡。”
而後他便伸手讓兩個曾孫攙扶起他,深深朝井甘作揖。
井甘轉著輪椅側到了一邊,沒有受他這禮。
沉吟著道,“您明天把他叫來,我與他聊聊。成與不成等我與他聊過再說。”
這話便是願意給他一次機會了。
老族長激動不已,雙腿都有些戰慄,若非兩個曾孫扶著,怕是都要支撐不住。
“謝謝你,小甘。不管最後成與不成,你的這份心意我都銘記在心,絕不會忘。”
孫小娟把人送走回來,井甘已經回了屋裡休息。
孫小娟便去了她的屋子,坐在床邊與她聊起方才的事。
“我還以為掌櫃你要在香巧和林木裡選,怎麼還另外找?”
“香巧姐和林木不行。”
“為何?”
井甘盯著孫小娟的眼睛看了半晌,讓她幫忙在背後墊了個厚厚的迎枕,坐起來些,認真地回答。
“因為我們要培養更多的人手,以後離開了留仙縣,鋪子和作坊才能順利交託。香巧姐和林木要一直跟著我們,不會一直留在這。”
孫小娟愣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離開留仙縣?”
井甘勾唇笑了笑,“以後我們的生意會越做越大,留仙縣太小了,總有一天我們會去往更廣闊的地方。娘,您可要早點調準好心態,做好準備。”
這是井甘第一次認認真真和孫小娟說起自己遠大的目標。
她想讓自己變得強大,便不能一直困在留仙縣這個小縣城裡。
這裡的發展是有限的,最大機遇和挑戰在更大更繁華的城市,比如省城、比如京城。
孫小娟沉默了許久才慢慢接受了井甘的意思,依舊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長長吐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