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卻一下一下有節奏地叩擊出清脆的聲響。
“你覺得你的獨家技術能保留多久?”
井甘眼睛閉著,輕聲問出這話。
林老爺眉心皺著一個疙瘩,輕嘆一聲,“林家初來乍到,沒有背景沒有根基,勢單力薄,我從未想過能把這技術永久保留。”
如今庇林還不算引人注目,即便沒有韓家,等日後名聲漸遠,必然有無數好利商人蜂擁而至。
林家太弱了,根本留不住這等賺錢的獨家技術。
“我可以少賺錢,不在乎這技術是否獨家。但這橡膠實用技術是井家主傳授的,它的決定權全在您,我沒有資格擅自做主。”
井甘最滿意林老爺的一點就是知分寸,懂感恩。
她笑了一下,睜開眼,手背支著下巴,漫不經心道,“我也不在乎有更多人知曉這項技術,不過給誰、以什麼代價交換,就得我們說了算。”
林老爺脊背挺了挺,認真看著面前的少女,她顯然已經有了主意。
井甘不在意非要把橡膠技術掌握在手裡不傳給其他人,這種壟斷別說在現代講究專利權的社會是難以實現的,這個封建社會更不可能。
而且這帶給林家的不是巨大的財富,反而是巨大的災難。
市場這麼大,光是林家一家也佔不完,倒不如讓出去一部分。
但這個讓法……很講究。
“匹夫無罪,懷璧無罪,我們要把這寶玉分享給更多人,分擔危險。但又要給這塊璧烙上印記,讓人一見到它就會想起它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誰。”
井甘說著說著笑起來,像是因為自己想到的好辦法而開心,一旁的文康卻只看得打戰。
林老爺有些迷糊,沒太聽懂,試探地問,“這要……如何做?”
他怕井甘覺得他太笨了,問得有些小心謹慎,生怕遭到井甘的嫌棄。
井甘只是動了動身子,身體微斜靠在椅背裡,似是在整理思路,沉吟半晌才細緻解釋起來。
“韓家若看上製作雨具的技術,你大可答應,不過是有先決條件的。一,時間要在一年之後。二,這一年,韓家要做庇林雨具的經銷商,韓家要利用所有銷售渠道大肆推廣庇林的雨具,並且要定下銷售額,利潤均分。”
“這是要……利用韓家的路子打響庇林雨具的名聲。”
林老爺臉上漸漸染上紅光,眼睛也冒著光,激動地微微扭動了下身子。
而且只要和韓家簽定協定,便能擋掉所有覬覦庇林製作雨具技術的商人,畢竟沒哪個頭鐵的敢和韓家爭。
“但韓家不是傻子,他們會同意嗎?”
文康此時也有些心潮澎湃,忍不住開口。
“打響了庇林的名聲,豈不是給他們日後自家的雨具創造競爭對手?”
如今的庇林便是稍有些家底的商人都不怎麼看得上眼,但若讓韓家幫著推廣,一年時間絕對可以讓庇林快速成長。
親手壯大對手,再和對手競爭,韓家這不是自打自臉的做法麼。
是個有腦子的也不會這麼做。
井甘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韓家的生意涉足各行各業,雨具不過是再小不過的一部分而已,他們根本不會放太多的心思在這上面。
我們提這些條件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小商家為了給自己謀求更多利益的小手段罷了,根本不會放在眼裡,這是他們的底氣也是缺點,夠自信卻也難免自大。
即便庇林暫時佔據大部分市場,他們相信等他們掌握了技術,再加上自己擁有的資源和渠道,很快就能重新讓整個雨具市場洗牌。”
井甘這番話說完,林老爺和林文康都陷入了沉默。
林文康氣呼呼地道,“說到底,他們就是覺得我們庇林根本不夠當他們的對手。”
井甘輕笑了一聲,“人家有這個實力,你也不必心浮氣躁。而且我們也正是利用他們這一點,為我們庇林謀求利益。”
井甘這番教導讓林文康有些臉熱。
明明相同的年紀,她沉穩聰慧,執棋佈局,自己卻這般幼稚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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