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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站在山崗之上,好整以暇地注視著戰場。
追逃雙方已經跑了十幾裡了,還在糾纏不休——當然,夏軍傷亡更大,契丹人戰意十足,殺聲連天。
「檢查器械,準備衝殺。」李存孝下令道。
他不準備再等了。沒引來敵軍大隊人馬,有個數百騎也夠了,先吃下去,挫敵銳氣,後面再想辦法。
此時跟在他身邊的只有七八百騎,都是清夷軍將士,由他親自統率。安景景還帶了四千餘騎,多為徵調的蕃人精壯,埋伏在另外一處。賊將親身冒進,由他們這五千人一起伺候,福氣能小嗎?
同時,李存孝也對朝廷的情報能力大為歎服。到底是什麼樣人的人在提供訊息,以至於連敵軍出動的準確日期都弄到了——前後誤差不超過三天。
朝廷都把飯喂到你嘴邊了,若還不會吃,乾脆自個抹脖子算了。
李存孝傲然一笑,將寶劍、鐵撾、短槊插到鞘套左邊,然後又提了一根沉重的大馬槊,扔給親兵,囑咐他緊緊跟隨,便翻身上了馬背。
其實他不太喜歡用重型騎戰武器的,那玩意刺人的時候還好,揮舞起來就要用雙手了,非常麻煩。兗州朱瑾喜歡這個調調,但真不是李存孝的菜。
一般而言,他更愛用鐵撾、短槊、鐵劍之類的相對較短、較輕的兵刃,以便能夠攜帶弓箭——他的箭術很好,不用太可惜了。
今日帶馬槊,主要是擔心賊將逃回本陣,有步兵阻攔。
是的,李存孝壓根就沒打算放蕭阿古只回去。當場抓不到,也要死命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你就是派個一營步卒阻擋,他也要拿馬槊將敵兵橫掃開來。
「衝!」眼看著差不多了,李存孝一夾馬腹,衝下了山。
沒有什麼軍事動員,也沒有什麼軍令恐嚇,只有平靜,極端的平靜。
七百餘騎跟在李存孝身後,神色平靜到麻木,彷彿他們不是在衝殺,而是去春遊一般。他們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多殺賊兵,多撈賞賜,以便去了遼東後用度更寬裕一些。
沒人會嫌錢多的。在他們眼裡,契丹賊子就是一匹匹移動的絹帛,正等著他
們來取。什麼?會死的?打仗誰還能保證不死?用命來博取富貴錢財,很合理。
數百騎時機掐得剛剛好,在敵軍馬力漸衰,隊形拉長的時候,橫向衝入,將其攔腰截斷。
李存孝衝下來時便連發三矢,斃賊二人,然後便舍了騎弓,抽出鐵撾,照著迎面一人當頭砸下。
此人動作迅捷,人馬結合出色,手中的骨朵幾乎在同時招呼了過來。
「噹!」李存孝看都不看一眼,錯馬而過,閃躲了不知從哪裡刺來的一杆木槍,鐵撾終於結結實實地砸在一人臉上。
「啊!」此人的臉上出現了幾個可怕的血洞,面部骨骼直接凹陷了下去。錯馬而過之時,鐵撾一劃拉,帶飛了一大塊皮肉。
「嗖!「一矢飛來,李存孝下意識一躲,加快幾步,鐵撾又砸中一人胸口。
他沒有絲毫停留,也根本不關心自己的戰果,只盯著契丹大將的身影,一路直衝。
周圍到處是招呼過來的兵器,清夷軍武士們儘量替他阻擋,李存孝閃轉騰挪,就像戰場中的精靈一般,在狹窄的空間中做著神乎其神的動作。所過之處,五六名賊騎墜落馬下。
「阿古只!」李存孝大吼一聲。
「你是何人?」見到李存孝如此勇猛,蕭阿古只已失去了戰意,打馬便跑,同時不忘問一句。
「你爺爺!」李存孝哈哈大笑。
他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真是賊軍主帥蕭阿古只。天賜良機,還有什麼可說的?迎面一槍刺來,李存孝左腋一夾,又一鬆,賊騎不備,驚呼落地。
「受死吧!」李存孝不再愛惜馬兒,將速度催到了極致,很快追上了馬速始終提不起來的蕭阿古只。
「噹!」鐵骨朵與鐵撾迎面相交,阿古只只覺手上傳來一股巨力,身形一歪。
「過來吧!」耳朵響起一聲斷喝,阿古只被鐵鉗般的臂膀勒住了脖子,仰面朝上橫貫在了馬背之上。
堅硬的馬鞍杵在背脊上,差點讓他閉過氣去。
「我竟然被人生擒了.....」迷迷糊糊之間,蕭阿古只心中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