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在了哪兒?”
探春也不抬頭,只盯著那四個大字,跟黛玉說道:“摹其形我有八分把握,可是揣其意,我寫不出帝王的霸氣。”
黛玉仔細地看了看那幾個字,暗自點頭,聖上是在蕩平了內宮之患後,攜得勝之意駕臨的賈家,所以字裡行間充滿了傲意,這讓與自己一般大小的探春摹不出來。
偏賈探春還是個字痴,徒有其型而無其意的字,她寧肯不寫也不願汙了墨,故此踟躕不肯下筆。
黛玉正是為了這個來的,她要用字讓李修站起來說話,憑他是個帝王,也不能欺負了他去。
“這有何難,我給你推薦一個人,讓他給你通了這關竅。”
“還有這等人物?快快請來他。”探春大喜,她還以為是一位不知名的書法大家到了這裡呢。
黛玉衝那邊還跪著回話的李修一揚脖子:“你去問他。”
賈探春這才發覺李修進了大殿,正在與君奏對。
“他?他的字是隸書好。”
黛玉一愣,探春一呆。
“連他什麼字寫得好都知道了,我還真是多餘。”黛玉說完就走,再不肯管李修的事,跪著吧,把我那份也跪出來才好。
探春臉龐如飛霞一般漫紅一片,想說自己是無心,卻也來不及了,林黛玉回到那桌前提著筆刷刷點點的開始寫詩,還故意的背對著自己,擺明了不想和自己說話。
這可怎麼辦?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旁邊一直配墨的賈惜春悠悠的說了一句話:“先幫了他站起來再說吧,一個個的都是一見李修誤終生的樣子,他有那麼好嗎!討厭的很,還說我的壞話!”
探春猛地一個激靈,一推惜春:“你去求了他進來。”
“憑什麼是我去?”
“那上邊的是你親舅舅,你不去誰去?”
賈惜春哼了一聲:“林姐姐又沒求我,我才不去認這個親呢。”
話音剛落,林黛玉已經寫完了詩又過來了,薛寶釵和史湘雲也不落後,都捧著幾張紙一起來。
林黛玉到了探春和惜春近前,把詩往惜春手裡一送說道:“勞煩郡主一趟吧,我們是見不得君王的。”
惜春還沒回過神來,手裡又多了薛寶釵和史湘雲的詩稿,寶釵還和顏悅色的與她說話:“此間妹妹出去面聖最是合適,真真想不到,金枝玉葉就在我等的眼前,可笑我等還當妹妹是我們一樣的人物呢。”
這句話音還沒落,那邊已經走開的林黛玉飄過來一句讓賈惜春不得不去救李修的話:“想到的人還在外邊跪著呢,幫了忙反落個不是,可見人情是做不得的。”
妙玉心裡有鬼,停了筆說話:“有心為善未必能有善果。”
林黛玉瞟她一眼,自顧自坐下手裡抓起一隻筆說道:“無心為惡的更可惡,無心都能做錯了事,可見有心之時了。”
“你們打什麼啞謎?”史湘雲一頭的霧水。
“她們啊是說該不該救人的事。”
“救人?”史湘雲追著問說話的薛寶釵:“救誰啊?”
賈探春嘆口氣站起了身,剛想說幾句,迎春走了過來拉起惜春就走,推著她到了屏風前說道:“什麼金的玉的,沒外邊那個跪著的,誰是什麼還兩說呢,看得人心寒。”
林黛玉得意的一笑,眼神巡睃了一遍三春,拿著筆在手裡虛空點著寫字,口裡還唸唸有詞:“柳下笙歌庭院,花間姊妹鞦韆。記得春樓當日事,寫向紅窗夜月前。憑誰寄小蓮?”
賈惜春哀嘆一聲:“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你們倒是姐妹同心了,我要不去,連姐妹也做不得了是不是。”
賈探春一咬牙:“我陪你同去,總不能讓人家說咱們綠鬢能供多少恨,未肯無情比斷絃是不是。我可有一樣說在前面,金啊玉啊的,和我賈探春可是無關,哪個有緣哪個無緣,不是我該想的事。”
薛寶釵誤以為是說自己和賈寶玉呢,忍著氣回了一句:“不過是個說法罷了,誰還要去當真。”
她不當真,史湘雲可是當真:“寶姐姐又怎麼你們了,合起夥來欺負她一個,我不服。”
林黛玉噗嗤一笑:“你快坐下吧,我們說的是馮京,讓你給當成了馬涼。不服的事多著呢,有你哭的時候。”
“哼!”史湘雲狠狠的哼了一聲,拉著薛寶釵坐到了一旁,不與她們說話。
迎春和黛玉相視一笑,二人都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想要知道李修能不能脫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