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姜念嬌這個問題,少年的臉色莫名有些不大好看。
然而他那牢獄裡另一名獄友聞言卻是哈哈大笑,那獄友道“這小崽子那點水準哪算行竊啊?我是沒見過誰去當鋪,面對著滿室的珍寶,就偷走一枝不值錢的破銀簪子,你說偷就偷吧,還蠢到在櫃檯留下一張欠條,讓人家別報官,還說什麼自己慢慢還,你說衙役不抓你抓誰啊。”
那出言諷刺的獄友明顯是個大塊頭,看他那肌肉糾結的模樣,少年倒是敢怒不敢言。
那原本扒拉著木欄杆的少年只尷尬的替自己分辨道“我那是第一次偷,不懂事嘛。”
姜念嬌覺得這事也不算多大的過錯,想那少年也不過是一時誤入歧途,反而是在這種地方耳濡目染之下,這小子怕是以後要徹底走上歪路,故而她不免開口問道“你家裡人便沒想著贖你出去嗎?”
少年卻是滿不在意道“我才不要他們贖,在這裡我有飯吃,有地方住,我覺得挺好的。”
不想那大塊頭大哥卻似乎是與少年唱上了反調,少年說一句他便拆臺一句“贖啥贖啊,他娘早死了,他爹娶了新婦,還跟新婦生了個娃,新婦是個不容人的,他爹有了新婦,又有了娃,早不拿他當回事了。沒孃的娃兒誰心疼啊。”
“小子,你啊,是真不適合幹這些雞鳴狗盜之事,聽叔一句勸,來日出了牢獄,正經找些活兒幹,哪怕去碼頭幹苦力,也比干這個強。”那肌肉大漢說完只一巴掌輕輕拍在了少年的後腦勺。
姜念嬌倒沒想到這看起來一臉橫肉,不似個好人的大塊頭,居然會這樣開口勸那少年。
可惜那少年完全不聽勸,他聽了那大哥的話臉色瞬間一黑。
可惜他又說不過那大哥,故而他只輕哼了一聲,並且小聲嘟囔一句“我才不要。”
隨後他似乎也失去了與姜念嬌對話的興趣,只又座回了角落。
姜念嬌覺得那肌肉壯漢還算個正派的,便也出言問道“大哥又是做了什麼?竟被關進了這裡?”
那大哥倒是不避忌自己的事情,他只輕描淡寫道“跟你一樣,殺了人。”
“我家親妹子在姓鄭的狗官家裡當差,籤的也非賣身契,更是個好好的良家女,那狗官的兒子辦了個聚會,會上有個畜牲對我妹子見色起意,當眾侮辱了我親妹子,我妹子想告那畜牲,但那狗官的兒子卻百般維護那畜牲,竟將我妹子扔進了井裡。”
提起此事,縱然是那壯漢眼眶也是一紅。顯然正是悲憤交加。
縱然是姜念嬌聽了此事也只覺怒意上心頭,她追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將那狗官的兒子綁了,追問那狗官的兒子當日侮辱我妹子的畜牲是誰?誰料想那小子嘴風還挺緊,死活不肯說出那畜牲的名字,所以我便直接將他殺了。”
“只可恨我沒有一併揪出那畜牲,如此也好送他們一起下地獄。”
說這話時,那壯漢的拳頭攢緊,面上是分明的狂怒與不甘。
姜念嬌倒是少能聽到這種事,不免追問道“你說的姓鄭的狗官是哪一位?”
“還能是哪一位,自然是如今的上京府尹鄭乾!”那壯漢憤憤道。
乍然聽到鄭乾的名字,姜念嬌也是心驚,這鄭乾雖是陳家一派的,但看起來倒也還算個老實的。
只是沒想到就是這麼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角色竟是個這樣的狠角色。
不過姜念嬌聽了此事,倒心中有了算計。
他們不是想倒打一耙嘛,既然如此可也別怪她不客氣。
思忖一番,姜念嬌又詳細問了這大哥的名姓,以及對方妹妹的更多資訊。
這大哥也沒設防,倒是姜念嬌問什麼,他便答了什麼。
隨後姜念嬌很快便知了大概資訊,這男的叫王鐵牛,妹妹叫王麗華。二人都是這上京人氏,因著當初母親病重,二人為了給母親治病,哥哥王鐵牛去碼頭搬起了東西,妹妹也託人在鄭家後廚做幫工,原本幫工是不可能去宴會的,那日也不知是什麼情形,王麗華只也去那宴會上斟酒,在她斟酒之時,其中一人侮辱了王麗華。這才造成了後來的悲劇。
姜念嬌在知了這事之後,自然便也心裡有了預謀。
而在此後近午時,獄卒來放飯,也不知是不是陸知章特意囑咐過,在其他人都是一碗清水粥配著一個乾硬的饅頭之時。她的饅頭倒是看起來正常許多,除此之外那饅頭下還藏著一個雞蛋。
即使如此,姜念嬌也沒什麼胃口。
旁邊的那少年見她根本不動那些東西,只覺可惜,畢竟這東西,現在不吃,等下獄卒過來收碗後便會被沒收。
故而少年只朝姜念嬌那邊的木欄杆砸了砸鐐銬道“喂!那午飯你不吃嗎?”
“我沒什麼胃口。”姜念嬌答道。
少年連忙道“你不吃不如給我吧,不然這饅頭還得浪費。”
少年看起來雖然乾瘦,然而這少年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紀。
牢獄裡的人又怕這些人暴亂,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吃飽。故而少年說這話時眼睛都冒著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