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或近或遠的腳步聲中,她感覺到有人靠近而防備性的後退著,緊接著,只感覺那人更快的湧向她,後腦勺一片灼熱的溫度觸碰過來,那人輕輕的解開了矇住她眼睛。
刺眼的光皆數湧入,她本能的眯了些眼,卻還是清楚的看見了那人,他有清澈好看的湛藍色眼眸,黑發略散,朝她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
“沒事吧?”
他問她,在即將自相殘殺的戰場,他如此不合時宜的問她。
不過,如果是他的話,又似乎合情合理,因為是他,所有什麼都是合情合理。
因為他的出現,她好像也沒有那麼不安了。
這場角鬥和無數次以命相搏的訓練沒有什麼不同,在這裡,每天都會有很多孩子進進出出,生生死死,就算是多少次合作的同伴也都會互相背叛。
在組織裡,為了活下去是可以利用一切的,因此,他們是不可能對一個人産生信任的,雪川凜作為從中茍延殘喘活下來的其中之一,心裡是再清楚不過的。
但對他是除外的,她是相信他的。
可在這樣自相殘殺的鬥場,信任往往才是最為致命的東西。
——“我聽說,那是鬥場上最精彩的一場,在接連幾個小時的爭鬥中,最後只活下兩個人,也就是阿凜和那位朋友。”
電波夾雜著嗓音清朗,帶著愉悅的欣賞,站在馬路對面的奈倉先生繼續笑著,手指點著下巴,眸中閃爍著幾分精明之笑,道。
“而鬥場的規則是,只能活一個。”
在已經綠燈的馬路邊,雪川凜拿著手機的手不住顫抖,另一隻手只覺沉重不已,她費力掩住滿是戾氣與悲傷的眼睛,咬緊牙關想要剋制住情緒,可顫抖的所有舉動都帶著恍然。
她想要呼吸,想要說話,可那無形的重壓在此刻讓她什麼都做不了,腦子裡不斷反複著的畫面帶她回憶著當時的記憶,明明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她卻疼得要死掉了一般。
刺眼的白光,渲紅的鬥場,在一波又一波的吶喊助威聲中,七歲的她拿著利刃刺進了他的心髒,準確,深入。
在那個曾經有那位朋友的世界裡,是她親手殺死了他。
是的,她那般溫柔真心的愛慕與想念著的那位朋友,那個如太陽一般燦爛,溫暖了她寒冷黑暗的世界的人,是被她親手殺死的。
是為了自己活下去,利用了他對自己的信任而殺死的。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自己的險惡與自私,像她這樣的人,怎麼可以有幸福美好的生活,怎麼可以被人關心喜愛,那些所有都不配得到的她啊,到底是怎麼有資格活下去的啊。
她太厭惡這個世界了,太厭惡美好的生活了,最厭惡的是怎麼也無法死去的自己。
所以,所以,所以——
“你快點想到殺死我的辦法啊!”
呼嘯的車與鳴笛聲乍起,少女清啞的嗓音顫抖著從手機裡傳來,奈倉先生挑起一邊眉來,饒有趣味的笑著。
現在的她與平日裡禮貌溫暖的模樣完全不同,和就算受傷也保持克制的樣子更加不同,這般冰冷自棄,痛苦而悲傷的樣子,他是第一次見到,人類還會有這個樣子的情緒,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這個樣子的阿凜,是真正的悲傷與痛苦。折原臨也越發興奮了起來,這樣子的阿凜,他實在太喜歡了。
因此,他怎麼可能輕易讓這樣的她恢複回去呢,正當他想著下一句如何刺激她時,對面出現了一個少年跑過去的身影。
“喂,雪川!”
少年著急的抓住了她握出血的拳頭,風幾些吹亂額前黑發,他微皺眉,擔心的看著她。
是解決案子後用最快速度趕來的工藤新一。
“沒事吧?”
那句話,與為她解開了矇眼黑布的那個他那般相似,在如此類似的夏日,是如此相似的他說出口的啊。
碰——
下一秒,雪川凜狠狠的甩開了工藤新一的手,他一愣,在她側過頭看向他,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刺骨的寒意。
那是,厭惡與憎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