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參加狩獵的人,有哪個不知道呢?”
二姨娘反問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了。
也對,她拍了拍腦袋,自己這也是傻了。
即使言灼要退婚之時,思柳不在場中,但這事早已傳遍了營地,哪個人能不知曉呢?
“以後,切莫要輕舉妄動了。”
二姨娘似是不放心似的,又輕聲囑託了一句。
“娘,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了。這次,謝謝娘,您好好休息……”
心頭的警報解除了,言芸兒頓時感覺輕鬆了很多。她步伐輕盈,走到了側房之中,讓丫鬟細細為她敷面,消掉她那因為長時間哭泣,腫脹的如核桃般的眼睛。
她心內對思柳的擔憂和愧疚,不過一瞬,便就消失不見了。
歸根結底,她這樣的人,還是自私,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只在乎自己的得失。之前的痛苦,也不過是一時的情感割捨不了,不過是想著以後,自己少了一個人陪伴,再也沒有用起來如此得心應手的一個人罷了。
她娘一直告訴她,“做人要狠一點”,而她也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等她習慣了,接受了發生在她身邊的變故,再想到思柳為她而喪命,她也不過是微微難受,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而且,讓她高興的是,思柳的死亡,又會給言灼帶來一個大麻煩。只要想到這些,她所有的悲傷難過,便都不見了。
言芸兒,似乎天生便是要跟言灼對著幹的,只要言灼有一點倒黴,她便開心極了。
然而,剛出生的言芸兒,可不是如今這副模樣。
那時的她什麼都不懂,只是在搖籃裡咿呀咿呀,睜著天真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那時候,言灼也因為好奇,常常來看她這個妹妹,逗著她玩兒。
漸漸地,言芸兒長大了,整個人像個粉粉嫩嫩的小糰子,別提多可愛了。
三四歲的時候,她也整天跟在言灼身後跑,那時候,言灼身邊有時會出現一個很好看的小男孩,跟言灼一起有說有笑的,對她卻不怎麼理睬。
她很生氣,她哪點比姐姐差了,為什麼那個小男孩眼裡卻沒有一點她的影子?做什麼都想著她姐姐,看都不看她一眼?
不行,她要把那小男孩奪過來,讓他只對自己好。
小小的言芸兒,努足了勁,要讓那個小男孩喜歡。只要言灼和他在一起,她便開始又哭又鬧,結果,惹得那男孩更生氣了,看都不願看她,而言灼這時候,則手忙腳亂地上來哄她,說她“你這個鬧人精,這般調皮,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就這句話,讓言芸兒一直記得。
她為什麼要在那男孩面前這般說?是有意要貶低她嗎?
她小小的心裡,從此便努了一股勁,什麼事,都想跟她比一比。
這一比,她簡直氣壞了。
她和姨娘一起住的地方,那麼偏僻,那麼小,甚至連服侍的丫鬟都少的可憐。
而她那姐姐呢,一個人住一個諾大的院子,丫鬟僕人多的讓她眼花繚亂,而且姐姐的屋子裡,擺放的都是精品,她雖然不懂,但覺得富麗堂皇的,甚是好看,對比起來,她住的地方就寒酸多了。
而且,姐姐的屋子裡,總飄著好聞的香味,是她喜歡的。各樣吃食、新奇玩意兒,總是換著新,從來都不缺,且每樣都是精細極了的。
姐姐的床,也是又大又軟,衣櫃裡滿滿當當的,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新衣服,都是非常好看的款式。而她,卻只有幾件能夠換洗。
她看了看言灼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羨慕極了,她也想要跟姐姐住的一樣,穿的一樣,吃的一樣。
當她哭鬧著,回去問她孃親的時候,卻被孃親打了一頓,告訴她,言灼是嫡長女,而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庶女,怎麼能和她比?
雖然幼小的她,並不知道嫡長女意味著什麼,但她知道,她好像不應該跟她的姐姐比較,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憑什麼?
她小小的腦袋,根本想不明白,憑什麼,她也有娘,言灼也有娘,她們還有著一個共同的爹爹,都住在鎮國公府裡,為什麼卻天差地別?
還不等她想明白,後來,又有一次,她和姐姐一起去見爹爹。爹爹的眼中,恍若沒有她這個人,徑直路過她,抱起了姐姐,將那滿臉的胡茬往姐姐臉上扎,扎的姐姐只喊癢,兩人咯咯的笑著,陽光透過窗打在他們身上,顯得溫暖且美好。
而她一個人卻怯生生地陷在角落裡,無人知曉。
過了好久,還是姐姐玩夠了,跟爹爹瘋夠了,這才突然像想起什麼東西似的,想起了她。
“妹妹,還在呢。”
她趕緊跳下爹爹的懷抱,向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