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眉頭輕蹙,他不記得。莫臨所說的鎮王,他的父親,全名是叫沈鎮?
“是。”
陸雲卿走到沈澈身邊,攬過男人的臂膀,神情自然,雙眸看著夏景卻帶著一分壓迫感,“他是鎮王的獨子,小鎮王沈澈,至少曾經是,您有何看法?”
陸雲卿維護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氣氛一時間僵住。
沈念抬著下巴,視線在爹孃和外公之間遊曳,像個大人般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大人怎麼老是喜歡吵架呀,沒完沒了。
夏景神情微滯,旋即苦澀搖頭,“沒有,只是……”
他語氣頓了一下,瞥了眼沈澈,終究是沒將後半句話說出來,無比感慨地說道:“只要你過得開心幸福,其他都無關緊要。”
夏景想要揭過這一話題,沈澈卻不想結束,他眯了眯眼,道:“岳父大人可是對…鎮王有什麼不滿?不如說來聽聽,父輩之間的恩怨雖已成往事,小輩不才,卻想問個清楚。”
對於自己的父親,他毫無印象。不過在恢復記憶之前,他也想知道父親在其他人眼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夏景見沈澈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勢頭,陸雲卿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不由失笑:“也罷,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林鶴說大夏已經被國師掌控,名存實亡,當年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現在拎出來說說也無傷大雅。”
夏景摸了摸趴在自己膝間的小外孫的腦袋,心中不乏感慨,當年朝廷上水火不容的兩人,居然成了親家,真是……也不知鎮王是如何同意這門婚事的。
“你父親與我當年理念不合,各自為政,往來的次數不多。不過鎮王驍勇善戰,為大夏幾番擊退蠻國大軍,立下赫赫功勞,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摸黑。不論政念,我自當佩服他。”
說到此處,夏景神情微冷,“可鎮王此人,可恨就可恨在他立場詭異。回京後暗地裡與太后會晤的次數不在少數,雖然不知他們都談了什麼,但跟太后扯上關係的事,怕是都好不到哪裡去。
不過後來不知為何,他與太后鬧掰,轉而又支援起文相。直到那場內亂之前,都還和文相攪和在一起,不知在謀劃什麼……這些放到現在說,已經都沒有意義了。”
夏景唏噓一聲,看到沈澈絲毫不為所動,心中微微不喜。
沈澈既然在京城長大,又經歷了藥人軍之變,不會不知道太后和文相是什麼貨色,怎麼聽到他爹和這兩人有勾結,一點反應都沒有?
要知道當初若是沒有太后作亂,他和雲舒之間也不會釀成人間慘劇,陸雲卿也就不會流落在外,吃盡苦頭。
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
如此一想,夏景心中更加不舒服,語氣也變得冷硬起來,“除此之外,還有最後一點,當年鎮王妃早死,京城流言滿天飛,不過坊間流傳的最多的說法,還是因為鎮王為異姓王位才娶了王妃,婚後對妻子過於忽視,甚至施以武力,以至於……”
“夠了!”
陸雲卿陡然出聲,打斷了還想繼續往下說的夏景,面露薄怒。
夏景心頭咯噔一聲,這才看到原本不為所動的沈澈,此刻眉頭已擰成了一個川字,他立刻補充道:“沈澈,坊間傳言不能盡信,我也只是說出來給你做個參考,家中之事你應該比我一個外人更清楚,若是有什麼冒犯之處,你多擔待。”
沈澈輕輕頷首,沒有多言,只是緊蹙的眉頭卻未舒展開。
朝堂之上各有站隊再正常不過,他不記得,所以即便夏景語氣不好,也只當是因為政念不合而生怨念。
可後面所言卻是直擊一人之根本,他的父王是一個為了王位而枉顧手段的薄情之人嗎?
這樣的性格,與他想象中的溫厚父親,相去甚遠。
一番話畢,陸雲卿顯然失去了耐性,說了兩句客套話後,與著沈澈徑直離開,不歡而散。
夏景暗自後悔,早知就不說後面那些話了,惹得女兒不喜。
好在,沈念倒是沒被陸雲卿帶走,留了下來。
“外公,您別擔心。”
沈念伸出兩隻小手,揉了揉夏景後悔的臉,“孃親可緊張爹爹了,你說得爹爹不舒服了,娘肯定會生氣呀!不過您放心好了,孃親一會兒就不生氣了,就像我一樣,我才捨不得生孃親的氣呢!”
沈念一番推己及人的安慰,聽得夏景啞然失笑,心裡莫名沒那麼難受了,“你這個小鬼靈精,說起來一板一眼的,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哪裡用教呀?我都是說真的!”
沈念急忙為自己辯解,夏景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院子殘留的一點壓抑頓時消失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