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習慣了韓夫子說走說走的性格,也不敢阻攔,目送韓夫子離開,心裡頭卻怎麼都不安穩,他還是頭一次見韓夫子對一件事這麼上心的。
府衙離學堂有一段距離,韓夫子從衙裡出來,心中有些發悶,見時間還早,他便選擇沿街步行。
看著街邊熱鬧歡騰的景象,韓夫子輕輕嘆了口氣,三十歲出頭的年紀,眼裡卻隱現滄桑。
府衙裡的那具詭異女屍,必定是毒師手段造成的。
那黑色羽毛的怪鳥,亦是令他回憶起當年師父和師祖談論毒術,自己在一旁靜聽的場面。
只是他當時也只聽了個一知半解,這些年雖然靠著當年死記硬背的底子,醫術和毒術都有所長進,但跟師父和師祖比的話,相差太遠了。
一想到府衙暗地裡對他的稱讚,韓夫子搖了搖頭,加快腳步。
盞茶時間過後,韓夫子回到學堂夫子院,他漂泊而來,手中雖有閒錢,卻也懶得購置房產,知府便替他在學堂裡單獨安排了一間別院,算是這幾年替他分憂解難地獎賞。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扎胡拉立刻眼睛一亮,站起來跑到門前抬手行禮:“學生拜見老師。”
“小狼,你回來了。”
看到自己最為欣賞的學生,韓夫子臉上生出一絲笑容,語氣溫緩:“可曾用過午膳?”
“學生來得急,秀姐姐就替我準備了午膳。”
扎胡拉跟上老師的步伐,解釋兩句後,語氣忽然一沉:“學生匆忙來此,是有事相求,還望老師幫忙!”
韓夫子腳步微微一頓,而後頷首:“跟我來書房。”
扎胡拉聞言心中頓時微松,只要老師不立刻拒絕,這事兒就算是成功一半了。
韓夫子的書房佈置地十分淡雅,隱隱有一股藥香味,聞著令人神清氣爽,扎胡拉心中的躁感也被撫平了些。
他雙手奉上那疊寫著歪歪扭扭自己的
紙張,“聽學堂裡的其他夫子說,老師學究天人,在醫術和毒術上亦是精通,連知府大人都會請您去幫忙,那這些紙張上的藥材,老師一定認得。”
韓夫子聞言微微一笑,一張紙一張紙地接著看,一邊說道:“即便是你匆忙記下的藥材,這紙的字跡也太不堪入目了些,你可別忘了,你的書法也是為師教的。”
扎胡拉聽得小臉微紅,連忙拱手行禮:“情急所致,還請老師多多包涵。”
話音落下,扎胡拉卻久久不見老師回應,他疑惑地抬起頭,便看到原本滿臉微笑的老師,此刻眉頭竟然緊鎖起來。
“老師?”
韓夫子沒有回應,而是走到書桌前坐下,提筆將紙張上的材料一一列出來,蹙眉盯著,陷入了沉思。
這幅方子,好生古怪。
說是藥方,其中有混雜了諸多見血封喉、喪心病狂的毒材,可若說是毒藥,又可見其中續人性命之藥理,與師父當年研製的續命丸有幾分相似。而且,最後幾份藥材他居然只覺得眼熟,用藥相當冷僻。
這到底是要毒死人,還是要救人?
還是說,給這份方子的人故意多添了藥,以此來混淆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