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嫣似乎是看穿了陳先生的想法,語氣更加溫柔地說道:
“陸先生小小年紀就能成為寒梅女學的先生,其繡藝渾然天成,畫作更是贏得小侯爺的讚歎,不惜以重金購買,的確是多才多藝。
紅嫣之前有些嫉妒,但大病一場後反而想通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現在應該做的是靜下心來,繼續增進學識,而不是將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嫉妒上。”
說到這裡,李紅嫣真誠地望著陳先生,“紅嫣想看看陸先生的政文考卷,想知道她作的文章,是否也如畫作和繡藝一樣驚豔。
所以學生就拜託府主大人來庫存尋覓,可卻發現陸先生的政文考卷不在這裡,不知陳先生可有什麼線索?”
陳先生聽過這一席話,頓時對李紅嫣好感大增。
李紅嫣今年也不過十五歲罷了,從小被捧在高位,一朝落下神壇卻仍能認清自己,如此胸懷,如此品質,他不及她。
本來李紅嫣若是想看陸雲卿的政文,他怎麼也會跟說一句“須得徵求陸先生意願”才是,可一想到自己曾私藏了陸雲卿的考卷,陳先生心中頓時生出幾分心虛。
現在這個情況,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是保住名聲最正確的做法。可一想到政文上的內容……
陳先生看著李紅嫣那張惹人憐惜的面孔,目光微閃。
他是一介布衣,背後也無靠山,即便對陸雲卿政文所述心有疑慮,也找不到合適的物件探討,可李紅嫣不同,她是李昭慶的親侄女兒,若是此政文能引起李昭慶的重視,說不定就能讓陸州城免於一場災禍。
李昭慶和韓厲春的鬥爭,他也有所耳聞。可無論如何,李昭慶是陸州城的父母官,是讀過聖賢書的人,總不可能為了與韓厲春爭鬥,棄大局而不顧吧?
陳先生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想法,繼而眼底浮現出一抹堅定之色。
“紅嫣,陸先生的政文考卷的確在我這裡。”
陳先生面露正色,說道:“當時,我覺得雲卿姑娘所述之言,太過誇張,但其論點條理清晰,不似偽證。我當時猶豫片刻,還是判她不過,可心中卻留了疙瘩,便將政文留在身邊研究。”
“哦?”
李紅嫣眉角一挑,出聲問道:“陸先生寫了一篇是什麼樣的文章,竟然讓先生也拿捏不準,學生倒是更想見識一番了呢。”
既然做了決定,陳先生也不猶豫,直言道:“政文考卷可以給你,紅嫣,若是可以的話,不妨讓李大人也看看,說不定能有收穫。雲卿姑娘的政文我放在了書房,我這就拿來。”
李紅嫣聞言,為了防止中途出現意外,直接說道:“先生,我和你一同去取便是。”
“也好。”
李紅嫣與陳先生一同離開庫層。
劉昭看著李紅嫣二人的背影,卻是覺得心驚肉跳,總感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不多時,李紅嫣跟著陳先生來到書房,無驚無險地拿到了政文考卷,她視線掃過文章,眼孔頓時收縮,差點沒崩住臉上的表情。
妄論京城局面,陸州盛夏將有瘟疫?且爆發點就在陸州城中?!
這些論點隨便拿一個出來,都能給陸雲卿套上天大的罪名。
這下好了!連政文都不需要偽造,直接拿真的去,她的謀劃將天衣無縫!
“紅嫣,你也覺得此言甚是狂妄吧?”
陳先生對李紅嫣的反應毫無所覺,出聲道:“如瘟疫這等天災,又怎能被預料到?可我特地去查探過陸州城中的水道,的確多年未曾清理,老鼠成災。
紅嫣,你是州府大人的侄女,興許可以向他提出一些觀念,如此禍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李紅嫣聞言,抬頭對陳先生笑道:“先生此言甚是有理,不過若是沒有真憑實據,我也不好向大伯解釋。不如先生將此文章借與我,我將之轉投給給大伯,也好為陸州城的黎民百姓做些事。”
陳先生聞言面露喜色。連連點頭將手中的政文交給李紅嫣,一邊說道:“此番若是李大人真能接受提議,改善城中居民生活,還望李大人那邊將功勞交給陸雲卿,在下最多算是傳話人,不敢居功。”
“先生真是高風亮節。”
李紅嫣眸光幽幽,輕聲說道:“我會與大伯說明的,陸先生的功勞,一分也不會少。”
“此事就拜託你了,紅嫣。”
“定不負所托。”
李紅嫣眸光明亮,唇角微勾。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怎麼也沒想到,陸雲卿的把柄就這麼直接送上門了。
李紅嫣告別了陳先生,回去找到劉昭,臉上笑容不再,眸間帶上一絲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