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安潸然落淚。
一個昏暗颳著大風的夜晚,夜幕下的叢林間,父親懷抱著生病的兒子在煙霧籠罩的森林裡策馬急馳,頭戴寶冠身穿長裙的魔王在後面緊追不捨。
魔王呢喃細語,他誘引著那可憐的孩子:來,跟我去,可愛的孩子!我要和你一同做有趣的遊戲;海邊有許多五色的花兒開放。我媽有許多金線的衣裳。
兒子驚恐的告知父親:爸爸,你,沒瞧見那個魔王?那魔王戴著冠冕,拖著長裙。
父親焦急的揮動著馬鞭:我兒,那是一團煙霧。
兒子緊張的嘶啞道:父親,魔王輕聲地對我許下諾言。
父親:不要響,孩子,你要安靜!那是風吹枯葉的聲音。
魔王的身影愈來越近:伶俐的孩子,你可想跟我同行?我的女兒們會伺候你十分殷勤; 我的女兒們夜夜跳著園舞,跳著、唱著、搖著你使你睡熟。
幾棵蒼白的老柳樹變幻出了魔女們醜陋的身影,即使頭戴花冠身穿麗服,也難以掩飾她們的畸形和醜陋她們是魔王的女兒。
魔王不斷的誘引、逼迫著孩子:我愛你,你的美貌使我喜歡。你要是不肯,我就要動用武力。
魔王猙獰的身影蓋住了孩子純潔的眼睛,他的眼眸滿是顫慄之色:爸爸,爸爸,他現在抓我來了!魔王抓得我疼痛難熬!
父親心驚膽戰,迅速策馬賓士,他把呻吟的孩子緊抱在懷裡,好容易趕到了他家裡,他懷裡的孩子已經斷氣。
........
歌劇已經落幕,演唱者已經退至幕後。
但是尤里安依舊陶醉其中,冷風颯颯的森林,焦急的父親、驚恐的兒子,以及窮追不捨的魔王........
“可憐、可悲、可嘆。”
尤里安心存悲憫。
“你認為這場悲劇中,父親與兒子誰更為可憐?”
坐在尤里安手側的克勞德詢問道,他的眼眸閃爍著晶瑩的淚水,他剛剛也曾險些落淚。
這幕悲劇中,兒子失去了性命,父親失去了兒子。
“父親!”尤里安毫無猶豫的說道,“兒子僅僅只是喪失了性命而已,而父親則要承受著兒子溫熱的軀體在自己懷裡逐漸冷卻的事實,這是難以言喻的痛苦,生者遠比死亡更為不幸,因為死者承擔的僅僅是一個人的痛苦,而生者不斷要揹負著自己的痛苦,同時也要揹負著死者的痛苦。”
我兒啊,這傷口痛在你身,也痛在我心。
“這是名慈愛的父親。”
“父親是偉大的。”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父親都有資格承受這盛讚的。”克勞德的語氣頓時冰冷了起來。
“是的。”尤里安同意頷首道,“為人父者,有些人早已喪失了資格。”
殘疾!跛腳的克勞德!羸弱的克勞德!手不能提劍,腿不能上馬皇室的恥辱!
克勞德曾被遺棄了三次,被自己的父親遺棄了三次,以勇勳建國的皇室怎麼能容忍自己血脈的殘疾,這是高貴的血脈的一個恥辱,一個荒謬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