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瀕死的冬天稀罕了落了一場大雪,在原本已經漸次復甦的大地上再次裹上了一層銀裝。
尤里安看著屋外的落雪,出神的喃喃道:“這是這個冬天最後的一場大雪了吧。”
等這場大雪結束後,應該就可以啟程了,打定主意的尤里安對慵懶的躺在沙發上的羅莎琳德說道:
“媽媽前幾天來信,挺是想念你的,想讓你回去看看他。”
羅莎琳德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她剛剛小睡過一會兒,而且屋內壁爐的暖氣總讓人忍不住感到睏倦、昏昏欲睡。
“咦,媽媽最喜歡的不是你嗎?”
“應該是我的冷血無情傷透了媽媽的心了吧”
在面對肖恩的事情上尤里安沒能與邁卡維公爵夫人站在一起,倒是羅莎琳德一直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
“拙劣的謊言。”
尤里安悻悻的聳了聳肩,“這是媽媽的意思。”
羅莎琳德微微眯眼,狐疑的打量著尤里安,“你不會是想甩開我獨自前往帝都吧?”
“怎麼會?我會等你回來的。”尤里安否認道。
“這倒不必了,我不想回怒浪城。”羅莎琳德說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你了。”
聰明、狡黠,對任何事情都擁有令人驚歎的敏銳,尤里安抱憾的嘆了口氣,看來自己難逃羅莎琳德的魔掌了。
關於前往帝都以及留任在安土城的人選尤里安已經做好了打算,巴爾與塞巴斯自然不言而喻,一個是忠心耿耿的護衛,一個是能力卓越的管家兼副手,帶上他們前往帝都就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無須事事親為。
留任在安土城自然就是埃德加了,這並非是尤里安對埃德加有意疏遠,而是恰恰相反,尤里安無比的信賴埃德加,也認可他出眾的能力,所以才會離去南境時,放心的將整片卡拉贊伯爵領交予他打理。
人事的安排就是如此的簡單,輕而易舉不是嗎?!
“唉,塞巴斯,我發現我周邊似乎並沒有太多可用的人呢。”尤里安如今不得不面對著窘迫的局面。
“此番前往帝都,少爺一定會得償所願的,那裡定然會有許多有趣的人才。”
“希望如此吧。”
這個時代書籍是寶貴、稀缺的東西,知識被貴族們壟斷,而平民們是難以接觸到這些東西的,這並非是金錢的問題,而是在於世代的累積與收藏,所以才會有培養一個貴族需要三代人的說法。
尤里安曾設想將怒浪城裡的藏書印刷流向民間,但是無疑這是叛經離道之舉,保守、腐朽的貴族們是不會答應的,因為他們必須對平民保持高人一等的優勢,而知識在貴族與平民見築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所以哪怕偶爾有平民嫌棄叛亂佔領一方,但是很快也都會被帝國的軍隊擊潰,因為沒有渠道獲取知識的平民是不懂得如何治理領地的,而且沒有經過系統化的學習就不會擁有邏輯自洽的理性,在面對慾望時就不會有用足夠的自制力去抵制、控制它。
而且貴族們不可能放任尤里安大量的聘用那些身體裡不曾流淌過絲毫貴族血統的平民的,僅僅任用一個巴爾,只能說明這是尤里安一時的興起,若是大量聘用,無異於在動搖貴族統治的根基,貴族們是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的。
三百餘年來春秋盛世,歌舞昇平、國富民強,但是看似太平盛世下早已暗潮湧動,長久的安逸早已讓貴族們腐朽了,他們不思進取,只想著如何維持自己超然於常人的地位,對於底層的憤怒與不滿充耳不聞。
尤里安自身身為頂級的大貴族並無意去改變平民的現狀,他不會去做損害自己統治的事情,所謂的解放者若非苦難的被壓迫者就是超凡脫俗的聖人,只是在三百餘年的帝國的降雨從未擴張過,反而還縮減了一部分,被北地野蠻的哈格魯姆蠻族侵佔了,軟弱的敵國沒有奪回那片疆域,倒不如說是帝國的中央樂於看見北境公爵勢力的衰弱從而沒有伸出任何的援手,只有嘴巴上的聲援,以及一些物資上的援助。
帝國的版圖不增反減,但是貴族的數量卻持續增加著,沒有多餘的土地可以進行冊封了,於是大量尊貴的貴族子嗣流落民間,過上了與平民無異的生活,幸運的像亨延頓家族被貴族們冊封為榮譽貴族,厄運纏身亦或者無能之輩只能過著困頓的生活,空有貴族的派頭,卻無貴族的實質。
如今那些落魄、鬱郁不得志的貴族都匯聚在帝都,痴心妄想胸懷著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得到實權貴族的賞識,因為他們的血統是不能容許從事著卑賤的工作的。
這些人各個憤懣不滿,渴望著建功立業,渴望著變革,渴望打破早已僵化的體質,改變三百餘一成不變的帝國,最終渴望著戰爭。
“是的,我會的。有人生來就伴隨著風暴降生,我的火焰要我將這殘缺、汙穢的畫卷燃燒殆盡。”尤里安的臉上展露出迷人的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