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雖然行過死萌的幽谷。
聖經·詩篇
城堡裡的僕人議論紛紛,死人從墓冢裡復活這固然令人驚訝,但是最讓他們感到詫異的是尤里安的轉變,昔日的尤里安是那麼的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目無法紀,全憑自己乖戾的稟性行事,但是現在尤里安的臉上帶著十足的陰鬱,時常坐在太陽底下低頭沉思,彷彿有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對於城堡裡的僕人他也不再大聲訓斥,肆意的使喚,而是帶著彬彬有禮的微笑,對誰都給予足夠的尊重,行事也更加的沉穩與慎重,而且和昔日的仇敵也能坐下來促膝長談,最終化開矛盾與仇怨,握手言和,相互給予一個深深的擁抱。
眾人都說,尤里安走過死萌的幽谷所以才會有如此令人驚訝的轉變,他的靈魂在死亡裡被滋養,從而豁然開朗。根據事情的記載,那怕在殘暴的人,在瀕死之時靈魂也會展露他獨有的光輝,對於牧師作出懺悔,最終得以被主允許進入天國。
至於尤里安會從墓冢裡復活呢?起初有人揣測尤里安是因為被魔鬼附身了,是魔鬼的伎倆他想皆以進入塵世,向世人散佈惡。但是白冠大主教本尼迪塔斯否定了這種說話,“復活乃是上帝的權力,即使是擅長玩弄靈魂的魔鬼也不能將死去的肉體與靈魂重新縫合在一起。”既然有著白冠大主教本尼迪塔斯的證言,這種帶著惡意、歹毒的揣測很快就被鎮壓了,而且之後尤里安乖巧的舉止更是否定了這種說法,敢問世間怎麼會有如此面目和善的魔鬼呢?
最終醫生們證明說,尤里安之所以會從墓冢裡復活,乃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死亡,只是之前陷入了一種假死的狀態,這是一種奇異的現象,所以醫學尚未無法證實原理,但是這種案列是存在的,帝國的皇室曾經有一位公主,在她十一歲的那年身體出現了與尤里安一樣假死的症狀,表現為臉色蒼白、眼瞳渙散無神,以及呼吸與脈搏的停止,當然所有人都為一名年幼、可愛的公主的逝世悲傷,皇帝正打算為自己的女兒籌辦葬禮的時候,第二天,年幼的公主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與她的兄弟姐妹們一起共進早餐,這件事在當時也引發了劇烈的震動,最終教會出面瞭解釋,公主並沒有被魔鬼附身,宮廷醫生也下了論斷,公主的身體除了有些虛弱外,十分的健康,沒有任何疾病。
所以此次,尤里安不過是出現了與那名公主一樣的症狀而已,醫生經過細緻入微的檢查,發現尤里安的心臟並沒有被捅出一個窟窿,只不過是被劃破了心臟的表層,當時下斷定的時候過於魯莽,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滑稽的意外,誠然,當所有人看見尤里安冰冷的“屍體”時,都以為他已經死亡了,從未沒有檢查過身體,就草率的為他準備舉辦葬禮。
復活後的尤里安,除了安慰了一下公爵夫婦、夏洛特、羅莎琳德、克莉絲汀以及一系列的親密朋友外,就將自己鎖在了城堡的大書庫裡,偶爾出去向白冠大主教本尼迪塔斯請教一些關於神學的事情。
“我記得你從來都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白冠大主教本尼迪塔斯笑著說道,“我記得在你小的時候,曾指著我的面罵我是騙子呢。”
尤里安慚愧的低下頭,“是神的恩典指引我安全歸來,是神教化我敬畏與釋懷。”
尤里安眼眶溢位了一滴晶瑩的淚水,他對著射入教堂彩色的玻璃窗的一縷陽光高聲讚美道:“
奇異恩典,如此甘甜。
我等罪人,竟蒙赦免。
昔我迷失,今歸正途,
曾經盲目,重又得見。
如斯恩典,令心敬畏,
如斯恩典,免我憂懼。
歸信伊始,恩典即臨,
何等奇異,何其珍貴!
.......
主之言語,希望所繫;
此生此世,託庇於主,
主在我心,我在主裡。”
這真摯飽含懺悔的祈禱,講述了一個昔日迷途的靈魂,如今藉著主的恩典重返人間,從此開始追隨主的道。
本尼迪塔斯嘴巴張的大大的,眼睛瞪得渾圓,稍頃後臉上帶著一絲欣慰,慈愛的看著尤里安,“歡迎回來,我的孩子。”
尤里安是本尼迪塔斯的教子,在尤里安滿月的時候,是本尼迪塔斯親自為他洗禮的,如今尤里安竟能重新認識主的道,對於本尼迪塔斯得不得不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對於過去自己因事務繁忙沒能親自教導這名教子,導致尤里安變得性情暴戾,為此本尼迪塔斯一直心存愧疚。
對於尤里安復活後的驚人轉變,眾人皆為之側目,有喜有怨,原本仇視他的貴族們隱隱的也不再那麼激烈的反對他了,他們歡迎一個富有涵養、恪守傳統的主君;邁卡維公爵望著自己這個變化之大的兒子,突然生出了一種,若是將公爵之位傳給他也未嘗不可的想法,隨後他又看了看自己喜愛的肖恩,又重新陷入了煩惱;公爵夫人則恨不得每天晚上抱著尤里安睡,她太害怕尤里安突然的離去了,若不是尤里安激烈反對,恐怕尤里安要變成公爵夫人的抱枕了......
若說煩惱就是安德烈·邁卡維了,看著自己死而復生的侄子,本來即將得手的公爵之位一下子就遠離了,但是憑心而論,安德烈性格優柔寡斷,帶著一副詩人般的憂鬱,從親情上來說,他為自己侄子死而逃生感到欣喜,但是卻又陷入了對公爵之位渴望的矛盾當中。
看著緊緊的依偎在尤里安身旁的夏洛特,羅莎琳德輕輕的嘆息,對於夏洛特來講,無論尤里安變成什麼樣,都是尤里安,這一點不會改變,在尤里安的身旁,夏洛特放棄了思考,將自己的身心一切都託付了尤里安。
但是羅莎琳德並不是這樣的人,雖然這樣的尤里安她並不討厭,但是在她的心裡她更為喜歡自己那個調皮、總是闖禍永遠長不大的弟弟,而且還是時常做醫生遊戲的那個,想到這羅莎琳德的臉上染上一絲緋紅,她輕啐了一口,我怎麼會想起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