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先前才沒想過要她到扇子崖!林阡的策略中沒出現“地道過早暴露”、更別說“屋漏偏遭連夜雨”,又何來“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地道暴露後的這些,全部都是枝節!
但林阡,二月廿二對楊致誠施令之時,並未獲悉嶽離對吟兒的放水,漏算低估,在所難免。
“與司馬隆一戰後,主公便再沒與我們聯絡。不過,今次的奪取扇子崖,他也無需對我們施令。主母到何處,我們便到何處。”楊致誠聞知扇子崖正是林阡派吟兒到達後,自是覺得更加穩妥。
吟兒嘆了口氣,想來,扇子崖是林阡在命危之時唯一想到的,可以和上一個計謀咬合的地點。這種咬合,堪稱完美。
而阡無需再對致誠施令。時刻關注著天外村的致誠,選擇的就是跟著天外村的軍民走,所以先於金軍的追擊奪取了扇子崖東南的要隘。這種合作,天衣無縫。
於是現在因禍得福,情勢反而更加好——
首先嶽離對天外村以南各處會如林阡所願很難啃,其次吟兒等人作為漏網之魚反而還分了凌大傑等人的心,畢竟,這些人始終拿不下,再弱也是大患,令金軍腹背受敵,嶽離若想回頭殺他們,圍城打援卻沒條件——因為楊家軍趁著他們沒注意的時候靠近了扇子崖,吟兒這一刻仍是三面受敵,既是三面,如何圍城?
致誠闡述罷了,不作滯留便要離去。
“致誠將軍,既來去匆匆,為何還要親自來?”吟兒起身,不過片刻功夫就必須送致誠走,因為負責扇子崖的是別的小將,致誠的戰場還在南部等地,必須和哲欽他們在一起,雖說守禦充足,怎可一直缺著主將。
“曾對主公承諾,守禦充足後必將與主母會合,告知主母,一切安好。如今正是事成之期,雖然波折,到底不能違令。”致誠道。
扇子崖是林阡的最後一個指示,而且只是對吟兒,自此以後,諸如楊致誠等人都沒再受過他的軍令。既然軍令未改,就要履行。
吟兒感動之餘,更加透徹,怪不得致誠這麼快出現在扇子崖附近了,與其說他和林阡不謀而合,不如說他忠心不二、軍令如山。
也怪不得林阡沒繼續對楊致誠施令,一是相信他的能力,只要他牢記“與主母會合”,當然能及時跟到扇子崖來,毫無貽誤;二是相信他的忠誠,只要他能懂,“指示吟兒就是指示致誠”,這一點,他當然懂。
吟兒嘆,得此戰友,夫復何求。
看致誠要走,吟兒一拍腦袋想起什麼,趕緊讓茵子把小牛犢抱出來,這愛獻寶的性子從來不變。
“像極了主公……”致誠原想伸手去撫小牛犢,卻怕傷到它細嫩的肌膚,手到半空便止了。
然而那小牛犢看著它爹媽的忠實戰友才不客氣,居然捧住人楊致誠的手就塞嘴裡吮吸呀……茵子哎呀一聲趕緊把它往後撤:“怎麼好這樣!”換了個抱的姿勢連連嘟囔,竟似個小媽媽一樣。
而小牛犢的孃親呢,竟笑得前俯後仰,哪像個當媽的人啊。
致誠看著吟兒健康活潑的樣子,原還尷尬的臉上露出個微笑來:“真好。竟似恢復到了往昔,致誠第一次看到主母時。”
“咦,致誠第一次看到的我,不是可憐得連爬都爬不起來的麼?”吟兒回想了片刻,奇道。
致誠一愣,也回憶了半刻,忙說:“第一次看到主母,不是寒棺,是在迷宮的奪魂柩裡,那時的主母,便是這般獨擋一面了。”
“瞎,我記性哪有那麼差!”吟兒才知誤會在哪,笑說,“你第一次看到我,不是在貴陽城裡麼?便那次,我被馬車撞傷的。”
“還……還真是……”致誠也笑起來,“後來也跟著主公一起,去向北前十宣戰,那個畏畏縮縮的二王爺,居然躲到了主公的身後去……一晃,都過去六七年了。”嘆,“主母為盟軍付出得太多……”
“這六七年,致誠都跟著我們在外面到處征戰,為盟軍也付出了太多,錯過了煦兒和熙兒的成長吧。”小牛犢暫且由茵子帶走,吟兒送致誠出帳。
“不是每個父親,都能親眼看到孩子的成長。但是,在不在身邊,其實孩子們也還是在成長的。”致誠搖頭,“孩子們漸漸都諒解了父親,從前於情,如今於理,從前是原諒,現在是理解,只衝這些,都不枉了。”
吟兒若有所思。
“不枉雖不枉,卻還是有點遺憾的,雖不至於每個過程都清楚,但重大的事情卻始終無法參與。看到一個個別人家的孩子在身邊,出生或成長,參軍或戰死,各種來去,無盡輪迴,卻只能大概地拼湊出,自己的孩子成長的經歷。”致誠嘆息。
吟兒站在原處噙淚。
“但願這樣的父親越來越少。但願主公和少主早些見到。”致誠看出她心思,道,“這一切的前提,便是主母保重。”
“會。豈不見曙光已現。”吟兒幽嘆,“倒是那傻子更教人擔心呢。”
阡那麼謹慎的人,寧可在行動前才確定任務,也不吝對負責行動的人都闡述清楚,阡這次反常地沒跟致誠聯絡,雖有信任的因素在內,卻辯駁不了更大的原因是他傷勢太重,只怕剛說完了吟兒的任務便不省人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