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當北漠軍用破城木撞開縣衙大門之時,看到的就是一群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流民。
謝永釗盯著那些比死在外面到處都是的流民更加強壯的人,眼睛微閃。這些人雖然略微強壯些,但比起剛剛在城門口遭遇的抵抗來說,沒有那麼厲害。所以,這些到底是什麼人?
北漠軍人多勢眾,三兩下就將那些趴在地上的人五花大綁,捆得結結實實的扔在大將軍面前,叫他們老實回話。
大將軍施施然的坐在搬來的椅子上,氣定神閒的盯著這些瑟瑟發抖的流民,好半晌都沒有說話。本來已經做好準備會被問話的流民們心裡頓時就有點兒發虛。這,這大將軍怎麼不吭聲呢?他們還想著矜持一矜持,可是大將軍什麼都不說,反而叫他們不知所措起來。
因為大將軍一語不發,反而叫這些人壓力倍增,片刻之後就已經有人按捺不住悄悄抬頭去看,然後就對上了謝永釗似笑非笑的表情。在邊境廝殺了這麼長時間,謝永釗怎麼可能無害?當他一言不發盯著某個人看的時候,對方几乎要嚇得暈過去!
那個絡腮鬍子本來就虛有其表,這會兒看見大將軍那看死物一樣的眼神,嚇得都不會說話了,但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這人心虛的很。
大將軍直接點中了那個絡腮鬍子的大漢。當即就有親兵相當有眼色的出列,如狼似虎的撲過去,一把將那個見勢不對想要掙扎卻被一拳頭打在太陽穴整個人都軟了的漢子拖出來。
“救命啊,我不是壞人,求求您放過我吧,我只是跟著大夥兒來看熱鬧的,我就是……”
“你怎麼這麼吵?”
謝永釗慢條斯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下巴上那幾縷鬍子被他撫摸的溜光水滑的,看起來就養的很是精心。
旁邊的親兵看到這裡,直接一個手肘砸過去,那絡腮鬍子的大漢直接嘔出一口血,頹然的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哀嚎。被他稱呼為大哥的漢子這會兒膽戰心驚的盯著這一幕看了許久,幾乎抑制不住到了嘴邊的驚呼。雖然他這弟弟笨了點兒,但也是自己的血脈親友,平日裡自己欺壓也就算了,但一旦被別人欺負,他也受不了。
偏偏大將軍看見他的表情,眼神微微一動,直接笑眯眯的叫親兵繼續動手。他明明什麼都沒問,那個絡腮鬍子的大漢卻被打的奄奄一息了。
那漢子到底不是個真傻的,他掙扎著從士兵堆裡探出手,虛弱至極的開口。
“我,我招……”
“咦?我怎麼不知道要招什麼?”
那漢子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但還是強撐著開口。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聽說跟著這些人一路向北就會有飯吃,就跟著他們來了。我也沒有做過壞事,就是吃了點兒東西而已,我餓啊,我之前都被瘦成人幹了,好不容易能吃飽飯,就顧不得許多了。”
“大將軍,大家都說您慈悲為懷,您就不能站在我們這些流民的角度上想一想,給我們留一條活路呢?”
大將軍屬實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粗魯不堪的漢子竟然會有這種口才,他緩緩坐直了身子,伸出了一根手指。這根手指指向了縣衙之外那屍橫遍野,慘不忍睹的街道,還有那不斷響起哀嚎的六安縣城民們。
“你說,你只是一個無辜百姓?你可聽到了這陣陣哀嚎聲?這裡住著的也是我大黎無辜百姓!他們本來好端端的生活在祖祖輩輩所在之地,一輩子勤勤懇懇,養家餬口。誰曾想到,沒有死在草原蠻族的鐵蹄之下,倒是死在了我大黎百姓之手!”
“你拍拍自己的良心,再來告訴我,你當真無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