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染睡了個懶覺,收拾洗漱好去到外面時,大傢伙早已不在房內,正納悶著眾人都去了哪,便聽一陣極響亮的馬蹄聲聲漸近,她跑出院子一看,只見好大一夥人個個身騎駿馬向她這處馳來,而為首那人正是霽長空。
他依舊一身潔淨無塵的白衣,並著位列最前的駿馬,在人群中尤為突出,馬兒跑得太快,迎面而來的風將他的長髮撩起,連頻寬大的白衫一起被丟在後面,何其肆意灑脫。
霽長空來到北染跟前才放慢了速度,朝她遞出一手,說道:“上來。”
北染看了看他身後那群人,竟都是青藤寨的,當然也包括十七十九他們,也一同在佇列中,騎著好馬、揹著包裹,像是回家的架勢,於是問道:“我們這是要回家了嗎?”
霽長空笑道:“不然?”
北染隨即開懷一笑,一手搭上他遞來的手,霽長空順勢一拉,北染便借他的力輕鬆一下跨上馬背,坐到了霽長空身前。
霽長空將她環在雙臂間,對她道:“坐好了。”隨即一拉韁繩,朗聲道:“駕!”馬兒應聲仰天一聲長嘯,而後撒開修長的四肢奔騰而去,瞬間跑出數丈遠。後方隊伍也緊跟而上,聲勢浩大的人群悉數離去,所過之處塵土飛揚,空氣中只回蕩著陣陣馬蹄響。
待到跑出幾十裡地,快至家門口時,北染才後知後覺想起他們似乎走得有點倉促,心下不安的問霽長空道:“先生,我們就這麼走了,那些還未痊癒的病人怎麼辦。”
霽長空笑道:“現在才想起來問?放心吧,治病的藥方我已抄錄了許多份給到諸位大夫,剩下的事我也交代給了子暉,他是個機靈的孩子,能料理得來。”
北染欣然:“如此甚好。”
回到闊別已久的青藤寨,北染由衷生出一種“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的感慨,在那從前總被自己嫌棄過於硬的木板床上滾了好幾圈,心情才終於徹底放鬆下來。離家的這些日子,四處追著霽長空跑,後又在桐城遇此一遭,弄得自己疲憊不堪還險些喪命,才真真切切體會到萬事莫過於命大,四海雖美,然家中才有溫情。
本想著回來第一件事先去拜望一下爹孃,然而寨主與夫人卻雙雙不在寨中,找人一打聽,才知道是北青藤那個老矯情又帶著夫人上哪逍遙去了,不過還好,他們今晚便會回來。
左右無事,且離那倆逍遙人回來還早,洗去一身疲憊,北染又躺去床上滾了幾滾,忽而想起她前陣子親力親為種下的東西,便想著趕緊過去瞧瞧,那些東西她可一直寶貝著呢,都還沒叫霽長空看過,萬不能有什麼閃失。
北染來到寨子後山,路過她和霽長空等人曾一同放過風箏的那個山頭,站在山頂往下望,更覺風光無限好,她在這裡駐足,坐在草垛上,看著那漫天白雲。
突然,對面那片山頭上忽然亮起一撮繽紛的彩光,只眨眼間,那彩光又分散開來,化為了七縷由紅到紫、相互銜接的條狀光束。
光束始成形時尚還細小,之後在陽光的照耀下慢慢漲大,融成了一道堅實的彩柱,而後,那彩柱自那片山頭呈弧形向這邊不斷延伸,在空中劃出一道絢麗奪目的七彩,直落到北染身前方才停止,最終在兩片山之間搭起了一座巨大的七彩虹橋。
北染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眼睛都直了,她心道今日不知是撞了鬼還是遇到了神仙,才能碰上這空前絕後的奇幻景象。
她看著眼前這座美到讓人窒息的虹橋,雙腿蠢蠢欲動,心想美是美了,就是不知它是幻象還是具象,能否踩上去試試。正想著,一個人從那橋頂走了下來。
看清來人那刻,北染的心跳突然停頓了一下。
橋上之人身披銀色長袍,腳踏帛靴,無光自閃的暗紋隨著他徐徐的步子緩慢流動,仿若銀河中數顆星星同時點綴其上,而在虹橋的彩光映照之下,星星們彷彿又被畫師著了色,你追我趕的熠熠生輝。
但最讓北染震驚的還是華服之上的那人的臉,他的面龐美得不似活物,髮式以襯他為主,梳得極為精美整齊,佩的發冠亦不尋常,閃著流光的銀狐盤臥其上,看似慵懶,卻又暗含無窮魄力,叫人摸不清、猜不透。
北染覺得,此等人物像極了話本先生書裡提到的九天仙神中最尊貴的那一個,舉手投足能動天撼地,他的一顰一笑,則令四季跟著變幻顏色。
若真這樣,北染就算將寨中所有狗拉的屎來回踩個幾遍,也攢不出這般運氣來遇見這曠世的天人,然而,這張臉的主人是霽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