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他忽然自己也意識到不對勁,驀地扭頭去看,只見在阿潯身側,一道黑影順著燭光照射的方向,靜靜躺在地上,而在眾人同側的牆壁上,還齊刷刷站著四個人影。
傅往之果斷拔劍:“不對,有人,大家小心!”
話音剛落,平地突然起了一陣大風,在沒有空隙的屋子裡四處亂竄,首先就吹滅了阿潯手中的蠟燭,四周再次被埋進無邊的黑暗。緊接著,風力驟然增大,將屋裡的人個個吹得身形不穩,左右搖晃。
強勁的風吹得北染睜不開眼,甚至整個人都快被它颳走,突然間,黑暗之中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卻也只是短短一瞬,就又放開了。
北染還未從那不知來源於誰的掌心溫熱中回過神來,那陣奇怪的風又兀自停了,同來時一樣,消失得也毫無徵兆。
後一刻,阿潯的燭光亮起,幾乎同時,那個詭異的黑影再次出現,主動出擊襲擊了阿潯和北染,蠟燭再次被撲滅。
發現敵人,北染隨手從旁邊抓了個東西,不消多想就朝那黑影砸去,出手又快又狠,但不出所料,並沒有砸中。那黑影像是沒有實體,北染分明瞄得極準,待命中目標,卻是直接從它身體裡穿過,擊到了後方牆上,空曠的廳裡頓時傳出重物粉碎的聲音。
片刻後,四周再無動靜,北染問道:“大家都沒事吧?”
傅往之的聲音從一方傳來:“發生什麼事了?”
阿潯接話:“有人襲擊我們。”而後又不死心的繼續燃起蠟燭,這次終於再沒有東西阻礙她,昏黃的燭光往上升了一點又一點,可當燭芯燃到最盛時,滾圓的光暈卻只照亮了加她自己的三個人,北染大驚:“瀾安不見了!”
下一刻,十二分的不安在北染心中蔓延開來,瀾安是個人族少年,不會法術,不懂玄學,而那黑影不明身份,被它抓去定是凶多吉少,無數種瀾安遇害的可能在她腦子裡躥跳,如死海之水一般一點點沒過她的頭頂,吞併她的意識。
北染的話一出,阿潯也嚇了一跳,立馬舉著蠟燭轉了一圈,還是沒發現瀾安的蹤影,終於放棄,隨即開罵:“真是奇了怪了,屋子裡怎麼會起風,還有那個影子,到底是什麼人?”
她怒而一拳打上身旁置物架,不知什麼東西那麼倒黴,被她施以暴力擊了個粉碎。瓷片的碎落聲在空曠的環境裡顯得尤為尖銳突出,阿潯的手掌也被鋒利的瓷片割出了一條細口,她“呀”了一聲,隨即舉著蠟燭照了照,想看看是何方神聖,粉身碎骨了還要魚死網破的吸她一點血。
被她擊碎的東西並沒有什麼稀奇,不過一個瓷瓶,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古董,值不了幾個錢,但和滿地碎片混在一起的東西卻讓她有些疑慮,不知此乃何物,於是喚了北染和傅往之。
“師父,你們來看看,這些灰是什麼?”
北染和傅往之隨即來到她身邊,一同蹲下身來察看著地上那堆灰白 粉末。
北染捻了一點起來,用指腹搓了搓,這粉末質地極細,不似塵土,也不像草木灰,她又拿到鼻間聞了聞,心裡有了一個想法,但她沒有立刻說出來,只問阿潯道:“這些灰一直在這裡麼?”
“應該不是,方才我打破這個瓷瓶,跟著碎片一起才看見了這些白灰,所以,之前它們應該是裝在這個瓶子裡。”
瓶子?
“你的蠟燭還有嗎?拿出來全部點上。”
阿潯立馬摸了摸口袋:“還有。”剩下五根,她依照北染所說,一股腦全點上了。整個暗室瞬間由近及遠亮堂起來,暖洋洋的黃色光亮灑滿了整個屋子。
而當每一處暗角都被燭光照亮,三人看見,這間屋子不大不小,卻很是空曠,內裡擺放的物件不多,只在四面靠牆放了多個置物架,而每個置物架上都放著幾個形狀大小、色彩花紋各不一致的瓷瓶,個個精美,大的有半人高,小的不過略勝過碗口。
北染這才發現,原來,黑影襲擊她和阿潯之時,出於情急,她隨手抓來擊打它的也是一個瓷瓶,此刻,那被她作武器用過的瓶子正安安靜靜的碎於牆壁另一角,周邊也聚著許多灰白 粉末。
阿潯奇:“這裡放這麼多瓶子做什麼?”
北染也在想這個問題,饒是這些瓶子做工精良,一些風雅人士將它們擺在家中用以觀賞,算得是賞心悅目,但一間屋子裡擺幾十個,會不會太多了點?還有這些灰……
傅往之一直在研究地上那些白灰,許久無頭緒,便問北染道:“前輩,這些灰到底是什麼?”
北染看了看屋裡這一大堆瓶子,又回看手中那點細小碎末,幽幽道:“這……應該是骨灰。”
“骨灰!!!”
阿潯和傅往之同時叫了起來,又動作極其一致的迅速退後,離開那些骨灰幾步遠。
看他倆那惶恐的樣子,北染笑了:“妖和鬼都敢抓,一點兒骨灰就把你們嚇到了?”
阿潯和傅往之對視一眼,想想也是,作孽的妖怪、橫死的惡鬼,哪個不比這堆風一吹就散的死灰可怕,他們也都是眼睛眨也不眨就往上衝,現在見到這連個死人都算不上的東西,竟然還退縮了,真丟人!
到底還是受這裡陰森環境的影響,加上那神出鬼沒的黑影,以及瀾安的失蹤,讓幾人亂了分寸,以至於現在有一點點風吹草動,他們就畏首畏尾。
北染走去其中一面牆邊,拿起一個瓶子看了看,如打碎的兩個一樣,一些白色粉末靜靜躺在瓶底。北染遂吩咐阿潯和傅往之道:“你們都去看看,這些瓶子裡是不是每個都裝著骨灰。”
得令,兩人各自分頭去看了,結果確與北染所想一致,這裡的每個瓶子裡都裝了骨灰。所以,與其說這些瓶子是用作觀賞的擺設,倒不如說它們是用來儲存骨灰的器皿,而這間房,定就是專門用來儲存骨灰瓶的地方。
北染數了一下,加上已經被她們損壞的兩個,一共十八個,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問兩人道:“我們在甜品店時,旁桌的人說此地已經有多少年輕男子失蹤來著?”
傅往之想了想,突然臉色大變:“十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