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就後來的發展來看,兩位大臣處理得還算不錯,眼見朝廷就有希望恢復當年的權力了,但是身為君主,法皇心裡仍舊有些猜疑,想要知道兩位大臣到底和大漢達成了怎樣的協議。
而這陣子因為一直都在顛沛流離,所以他只是旁敲側擊了幾次而已,而左右大臣也很有默契地避開了這個話題不談。
看著法皇暗含期待的樣子,一條兼遐和二條康道對視了一眼。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告訴他也無妨了吧。一條兼遐做出了決斷。
“陛下,大漢為了恢復我國的綱紀,讓朝廷重新掌握實權,做出了協助出兵之舉,拳拳之心當然令人十分感激,大漢的使臣也幾次跟我們保證過,要讓朝廷重新掌握實權,我們並非疑忌他們。”一條兼遐放低了聲音,“不過,大漢畢竟是外國,而且以****上國自居,在我們提出借兵解困的請求之後,他們還是有一些自己的考慮的,並沒有完全只按我們的步調行事,所以在這種形式下,為朝廷保持一下身價是不得不做的。”
法皇沒有接腔,仍舊看著他,彷彿是在詰問他們似的。
“在京都會晤的時候,我們已經和大漢的使臣談好了,若能擊敗幕府,恢復朝廷的權威,大漢就將近畿地區交由朝廷來直統,甚至畿外也可以。”一條兼遐大著膽子繼續說了下去,“不過,自此以後,我國就將成為大漢的藩國,為了體現****和藩國關係,天皇之稱號當予以予以廢棄。”
“廢棄!?”法皇大驚失色。“你們你們怎麼之前沒有跟朕說過!”
之前為了堅定法皇的決心,所以一條兼遐和二條康道在私下裡商量了之後,就決定在跟法皇報的時候,把這個條件給隱匿下來,免得法皇因為一時的激怒而壞了大事。
現在大家已經逃了出來,再想後悔也沒有機會了,所以一條兼遐也不怕說出來。
“大漢使臣的這個條件,說得十分嚴肅,而且說是不可更改所以我不得不答應這樣的條件。因為之前懼怕陛下心有反覆,於是沒有先行報告給陛下,還請贖罪!”一條兼遐和二條康道同時跪了下來,“此事皆為臣一人之罪責,臣在一切都平息之後,自當引咎去職,然後出家,以謝天下。”
“你你們”法皇還是瞪著眼睛看著他們,連手都有些發抖。
剛開始的時候他是為這個條件而憤怒,但是他現在不再憤怒這一點了,而是在氣惱左右大臣居然沒有跟自己商量就自行決定答應了這個條件,更加在之後都沒有透露給自己。
這和德川家那些亂臣賊子有多少區別!他的心裡憤恨不已。
千年來天皇被架空的歷史,讓國人當中對天皇或者法皇的尊敬早已經蕩然無存,別說武家是如此,公家恐怕也是如此。他在以後若想要恢復祖先多年前所具有的權威,實在還有太長的路要走。
不過,以後只要仿效大漢的體制,終究還是由他一個人垂統天下,終究還有慢慢地恢復權威的時候。眼下,還是要儘量籠絡他們兩個人,畢竟現在自己身邊?沒有多少幫手。
帶著這樣的盤算,他慢慢地抑制住了心中的憤怒,恢復了那種慣常的古井無波。“你們起來吧,現在我們都已經跑到這裡來了,再請罪又有什麼意義?朕只是沒有想到,你們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跟朕透露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臣罪無可恕,這都是臣一個人下的決定,罪責也由臣來承擔,請陛下不要怨懟右府大人。”一條兼遐還是沒有起來,“臣之所以沒有告訴陛下,也是為了讓陛下在此事上面一身清白,到時候臣負罪而去,陛下當可和右府大人臥薪嚐膽,等待恢復天下和朝廷權威的那一天”
接著,他又將之前和二條康道說過的那些“中原王朝每到王朝中期就會開始衰頹懈怠,最後失去對四邊的威懾力和影響力”的理論再跟法皇說了一遍,懇請法皇臥薪嚐膽,皇室稱號終究會有恢復的那一天。
在一條兼遐的苦勸之下,法皇慢慢地也平靜了下來。說到底,既然能夠做出向大漢請兵剿幕的事情來,他就不是一個放不下的人,對大漢去皇號雖然難受,但是隻要能夠恢復自己的權威,並且擁有一片能夠直接統治的領地,終究不是太難以接受的結果。
這樣的屈辱只是虛幻的名稱,也許過得幾代人就可以擺脫,領地可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再說了,還有一個一條兼遐可以用來揹負唾罵和罪責。
“此事朕已經知道了。你們也算是苦心,朕也不忍心呵責你們,只不過以後類似的事情再也不要隱瞞給朕了,否則就壞了君塵之誼。”他先是淡然威脅了一句,然後苦笑了起來,“朕這個稱呼大概也算不能繼續用了吧。”
兩個大臣只是低著頭,誰也沒有答,他們都知道,法皇其實已經如同他們所希望的那樣,答應了大漢的這個要求。縱使有些不情不願,但是他還是能夠審時度勢。
“好了,這些稱謂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我們也無暇顧忌這個。”法皇將話題帶過,免得讓君臣三人繼續尷尬,“現在不直接投入到大漢帳下,這個建議也是有理,就按你們說的做吧,我們繼續南行,然後號召天下大名起兵倒幕,爭取把一些心向朝廷的大名給爭取過來,到了那時候再跟大漢繼續合作。”
“陛下聖明!”兩位大臣都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站了起來。
“大漢打過來了,計劃還算順利,不過這還不是該我們歡慶的時候畢竟後面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法皇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們也要繼續為國分憂,朕還需要你們繼續輔佐朝廷,切記!”
然後,還沒有等兩個人應,他就把頭偏到了一邊,“興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