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小心些。”在趙進右側身後的董冰峰小聲提醒道,趙進聽到了他將羽箭搭在弓弦上的輕微動靜,而身邊的陳晃和王兆靖都已經開啟了刀鞘和劍鞘上的繃簧。
那中年人很懂得分寸,距離趙進五步的時候就停住不動,還是倒持器械,手柄向前,恭敬的說道:“進爺要得是這個吧?”
陳晃翻身下馬,走過去接過那器械,大家這才鬆了口氣,不過趙進這邊眾人都很糊塗,不知道趙進要做什麼,誰都能看出趙進很急切,很激動,只是大家實在看不出那器械有什麼不一樣的。
從陳晃手中接過,趙進翻來覆去的開始研究,完全是旁若無人的狀態。
這個時候無論趙字營還是徐家,每個人都是莫名其妙,那個送器械過來的漢子於咳一聲說道:“進爺若是覺得這鳥銃入眼,在下做主,就送給進爺,還望進爺莫要笑話嫌棄,若無事,在下先告辭了。”
一把普普通通的鳥銃,有什麼可稀罕的,趙字營這邊眾人也在那裡納悶。
看著趙進沒有反應,王兆靖和陳晃幾乎同時對那中年漢子致謝,那漢子也客氣回禮,又看了看趙進,撓撓頭轉身離開。
“這個叫鳥銃,這鳥銃你們何處得來?”趙進突然開口詢問。
氣氛已經頗為古怪,不過趙進的份量足夠,誰也不敢怠慢,那中年漢子轉過身,恭敬的回答說道:“進爺,這是徐家自己打造的。”
“這手柄怎麼這麼短?”趙進拿在手中的鳥銃手柄比陳晃的雙手長刀刀柄還要短,不到半尺,還是個曲柄。
那漢子咧咧嘴,清了下嗓子回答說道:“這是定製,官造私造,都是這個樣子。”
“這鳥銃的銃管怎麼這麼長,得有四尺以上了吧,口徑這麼小,也就是三分稍多,這是為什麼?”趙進在馬上還拿手指去捅了捅槍管。
剛才的劍拔弩張已經不見了,急忙上船下船的徐家丁壯也不急了,不少人已經圍了過來,不為別的,就是好奇。
趙進這問題讓那個中年漢子也有些危難,忍不住回頭看看,到底是挖煤冶鐵主業的徐家,立刻有人走出來低聲說了幾句,那中年人點點頭,開口說道:“進爺,鳥銃銃管要長,火藥的力就足,鉛丸鐵彈就飛得快,打的狠,口徑小是怕漏氣,而且這鉛丸鐵彈不能太大,不然就打不遠了。”
“口徑要大,彈丸要重……”趙進喃喃說道。
“大哥”王兆靖終於看不下去了,抬高聲音喊道。
趙進一個激靈,終於從這種瘋癲的狀態中醒來。
大明兵馬最重火器,可火器質量太差,真正的武勇強悍之輩都用刀槍弓箭殺敵,徐州城頭有幾門舊炮,好久沒有用過,城內駐軍只有兩種,周參將的親衛都是弓馬嫻熟,不用火器,城門守軍都是拿著腰刀長矛,也不配備火器,至於城外軍營,趙進從未去過,而徐州各處的團練鄉勇,豪強私兵,大多是刀槍劍戟,不見火器。
當日何家莊繳獲了兩隻火銃,趙進看過之後就沒了興趣,那就是兩根鐵管,所謂開火就和鞭炮放在裡面點燃一樣,根本沒什麼威力和殺傷,除非在十步之內正對著裸露的肌膚,那才有可能被燻到或者迸濺燙傷,僅此而已。
而這隻鳥銃,雖然和趙進記憶中的那種不同,卻打造的很認真,銃管、銅環、鳥嘴槍機,扳機、藥池,每個細節都不含糊。
趙字營的方隊和弓手配合,在城下險些遭難,自那之後,趙進就開始琢磨火器,可一時間也找不到突破的方向,沒曾想,就在這黃河岸邊找到了。
到這個時候,趙進並沒有完全平靜,他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這支火銃我留下了,帶話給你家主事的人,趙某和你家有一筆大生意要做,若有興趣,來這邊找我”
徐家那中年漢子依舊是摸不到頭腦,不過到這時氣氛已經正常不少,聽到趙進這句話,他禁不住渾身一震,連忙躬身抱拳說道:“請進爺放心,在下定將進爺口信帶回。”
趙進在馬上笑著點點頭,他掃視一眼靠岸的徐家船隊,看到十幾名手持鳥銃的男丁,不過這些男丁都有共性,那就是不夠青壯,或年紀大,或瘦弱,真正壯健剽悍的青壯都是拿著刀槍,揹著弓箭的更是出眾。
趙字營帶著雲山寺的賑濟隊伍來到這裡之後,境山徐家的人就自動退走,雖然沒有衝突,可彼此之間的敵意深重,一度還劍拔弩張,可趙進這麼激動失態折騰,倒是讓氣氛輕鬆了不少。
氣氛緩和歸緩和,徐家的隊伍還是有序的退到船上,而且禮數十足的和趙進告辭,那位中年人做的很周到,把手持鳥銃那漢子身上的所有相關裝備都拿給了趙進。
可一向做事周到的趙進居然沒有致謝,和徐家頭目們的客套都是王兆靖出面,大家表面上都很正常,實際上都奇怪的很。
趙進已經下馬,將那些裝備一個個的翻檢來看,裝火藥的是竹筒,裡面用油紙墊著,子彈大都是鐵製的,這個倒也正常,鉛丸雖然效果最好,可鉛的價錢也很高,耗費太大,有棉線搓出的細繩作火繩,甚至連火石火鐮都給拿了過來,這個就比較常見了。
“大哥,這邊有云山寺的僧眾招募流民,咱們先回去……”王兆靖湊近了說句,發現趙進正在聚精會神的研究,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說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