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快的能想到這裡,心思慢的也能想到,屋子裡諸人的神情變幻,都開始有些不安。
王兆靖和雷財親手做了事情,此時神色最為坦然,安靜的坐在一邊,王兆靖甚至還在看著屋中諸人的反應。
趙進神色慎重,他慎重的並不是兩個錦衣衛番子被殺,這件事本身沒什麼,如果換他來處置,也會做同樣的決斷,趙進再想這件事的後續,儘管官府會拖沓含糊,可早晚有一天會發覺這兩個人沒有回來,會繼續派人過來,會繼續查下去,到那時怎麼應對?
吉香聽到這個話題後身體一震,然後低下了頭,旁人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過了會才抬起頭,只是盯著別人看。
石滿強臉上有些惶恐,有些迷惘,好像意識到這件事很嚴重,又好像判斷不清楚輕重。
最緊張的莫過於董冰峰,他聽到這訊息之後臉色就變了,雙手在那裡互相搓著,左顧右盼,想從其他人那邊得到答案。
陳晃只是愣了下,然後沉默不語,臉上淡然無波,劉勇先是震驚,但隨即就和往常沒什麼區別了,時不時的看向趙進,好像等待趙進拿個主意。
“殺都殺了,還想那麼多於什麼”出聲的是陳晃,他語氣裡帶著些不耐煩。
沒等旁人說話,一向沉默寡言的董冰峰卻急忙說道:“這可是番子,是錦衣衛,真要追查起來,咱們還有咱們全家,全會被拿了”
語氣很是惶急,吉香臉色一變立刻看向趙進,石滿強撓撓頭,也跟著看過去,陳晃眉頭皺起,臉色都變得煩躁異常,剛要開口,卻被趙進使了個眼神。
趙進清清嗓子說道:“事已至此”
聽到趙進的第一句話,王兆靖突然開口打斷說道:“大哥,容小弟先說幾句。”
王兆靖書香門第,一貫講究禮數,對趙進又頗為尊重,今日這種打斷讓每個人都覺得很奇怪。
“各位兄弟,我想問問各位,若沒有趙字營,你們現在如何,將來又如何,大夥都說說,大哥你先來說。”王兆靖笑著問出了這個問題。
趙進眉頭皺皺,看到王兆靖的眼神後還是沉聲答道:“若沒有趙字營,今日我應該在衙門做劊子手,或許死在流民圍城之中。”
陳旱瞥了王兆靖一眼,也是開口說道:“我應該在衙門裡做捕快,那總捕頭總班頭的位置也能爭一爭,二宏應該會去管那個炭場”
“我應該是去給誰做親兵家丁。”董冰峰開口說道,他不是家中長子,千戶的位置自然沒他什麼事,他有一身武藝,又有父輩的關係,去各路軍將手下謀個位置不愁,如果運氣好還能被放出來獨當一面。
吉香和石滿強對視一眼,一個人說出兩個人的話了:“我跟著上街吆喝當販子,石頭在家打鐵。”
“沒有大哥,沒有趙字營,我現在應該死在街上了。”劉勇平靜的說道。
市井混混,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混出個模樣還好,劉勇這種沒根基的孤苦人,十有**被當成了炮灰,死了都沒什麼人收殮。
雷財臉上露出笑容,聲音卻很悶:“我沒資格說什麼沒趙字營,沒有大哥和勇哥,我就該餓死了。”
他進入趙字營的時候情況很悽慘,大家都是看到,當日也就比街邊的餓殍強上一線,如今雷爺在徐州也是響噹噹一號人物了。
人人都說完,最後王兆靖笑著說道:“兄弟這邊若無趙字營,此時就該跟著去京師歷練官場,今年或許先考一科,若得中就在官場仕途上前行,若不中就三年後再考,那是再沒有金榜題名的福分,就幫著家父做些事情,或者回徐州來做個太平士紳,富貴一生。”
儘管什麼解釋道理都沒說,彼此說過這番話,大家的神色卻都平和了許多,若沒有趙字營,大家是什麼樣的人物,最好也就是個狐假虎威的差役,或者衣食不愁的軍將親信,可現在名震徐州,手下幾千精壯,每年金山銀海的過手
更不必說這人是王兆靖殺的,兄弟幾個,只有王兆靖沒有趙字營後前程不會有什麼影響,甚至更加富貴遠大,連這種都不在乎,其他人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那兩個番子是餘太監派過來的,雖說是為了報私怨,可看到咱們趙字營這麼豐厚的產業怎麼會不心動?宦官不能繁衍子孫,心思都在銀錢上,到時候他會把咱們趙字營的一切徹底拿去,他們的目的就是把咱們下獄論死,然後謀奪所有產業,這樣的人怎麼能不殺”王兆靖肅然說道。
陳晃點點頭,罕見的贊同了一次:“殺得好”
那邊吉香和石滿強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吉香更是恨聲說道:“該殺”
只是董冰峰臉上惶恐神色還沒有完全消退,跟著說道:“大哥,三哥,錦衣衛又不止是這兩個番子,既然和太監扯上,那東廠呢,萬一,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