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完這句,孫家在那裡沉思起來,王兆靖和趙進交換了下眼神,既然打定主意要發展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的人丁,收攏流民,收攏更多的流民就成了必須要做的。
天下雖大,皆是王土,有些事含糊著做可以,可一旦做得過了,官府想含糊過去也不行,安置流民,某個數量是善事,會有人嘉獎表彰,某個數量就成了禍事,會被認為是居心叵測,會招來禍患,即便百般遮掩,可那麼多人放在那裡,總是會引人猜忌。
若在邊境之地還倒罷了,天高皇帝遠,沒什麼人理會,徐州在南直隸,南直隸是天下腹心之地,趙進現在已經是在走鋼絲了,靠著自己控制的田產眾多,又有云山寺出面擋在前臺,這才勉強不被人注意到,但再多些,再這麼繼續發展下去,結果大家都能想得到。
雖說是天下腹心之地,可鄰近的淮安府卻有廣大的荒草灘,面積和徐州差不多大小,沒有州縣城池,只有漫無邊際的蘆葦荒草。
這些荒草是煮鹽的燃料,為了保證淮鹽的出產,為了保證大明賦稅的核心,朝廷嚴禁在這荒草灘地墾荒種田,也不允許百姓進入。
漫無邊際,廣大的面積可以安置下足夠多的人口,漫無人煙,或者說沒有官方承認的人口,這就可以含糊過去太多的東西,最起碼不會那麼快的被人發現。
而且趙進在徐州,這草窩子荒草灘在淮安府,流民自己流動到那裡墾荒求生,自發聚集,誰能說身在徐州的趙進有什麼關係。
這種種原因加起來,淮安府那片廣大的荒地就成了最佳的選擇,在徐州周圍,也只有那裡好像是世外之地,其實在鳳陽府也有大片的荒地,不過那邊是大明中都所在,屯駐重兵,而且太過敏感,加上那邊荒地多,勳貴豪強同樣不少,他們就是這些荒地的主人,自然盯得很緊。
儘管沒有招募到預計人數的流民,儘管徐州一地現在完全可以容納,但必須要為將來做好打算。
孫家商行是趙字營相關中距離草窩子最近的,而且又是商行,買賣貿易都是應有之意,自然要由他出面籌措物資,安排大概,這次來就要提前把這些都設計好。
王兆靖開口的時候很是鄭重,說完後還是看了眼趙進,他覺得自家大哥有些急了,很多事都可以徐徐圖之,大家還都不到二十,很多事都可以再等等看看,或許那時做起來更省力,或者還有更好的選擇。
不過,趙進說做,兄弟們都會跟著走,王兆靖陳述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他也沒和其他人說過自己的看法,但王兆靖始終覺得,陳晃和劉勇搞不好和自己有同樣的想法,何必這麼急。
事實上,連趙進現在的做法,王兆靖細想之後都覺得不對,甚至覺得荒唐,但跟著走下去,一起去做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王兆靖有時候自己也覺得心煩,努力不去多想。
從門外相遇到屋中,孫甲儘管做足了一個長輩該做的,可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孫甲很侷促緊張,他見趙進等人,並不是叔父見子侄,反倒有些掌櫃見東家的意思。
但在沉思中,孫甲臉上露出笑容,他的神情態度變得漸漸自信起來,屋子裡眼尖心細的不少,這種改變自然能注意到,彼此交換眼神,都覺得有些詫異
“小進,其實這糧食是不愁的,只要支付現銀,價錢比起市價甚至還要便宜些。”結束了沉默,孫甲沉聲說道。
趙進和夥伴們都是愣住,然後彼此交換眼神,本來以為對方要說銀子足夠,糧食不成問題,沒曾想說的是還能買到比市價要便宜的,成千上萬的流民要吃飯,哪有那麼多比市價還要便宜的糧食,天底下哪有那樣的好事。
王兆靖咳嗽了聲說道:“孫叔,其實賣糧只是應付一時,若能在草窩子那裡立住腳,開荒耕種,第二年有了收穫,就不用那麼多的糧食了,現在算起來,每年也就是五千到萬把人的量。“
他這番話的意思告訴對方一個大概的數目,孫甲的話說得太滿,讓人聽著太不靠譜。
“五千到一萬算什麼,每年五萬甚至每年十萬,這個數目的糧食也有的。”孫甲接下來的話更是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