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別亂跑,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嗎?”坐下下首的徐珍珍沒有回答他父親的問話,而是拽住了在屋子裡亂跑的弟弟徐厚生。
徐厚生很怕自己的姐姐,一被拽住就安靜了,連忙點頭,徐珍珍笑著摸摸弟弟頭頂說道:“乖。”
一被自己姐姐誇獎,徐厚生又是活潑起來,抬頭好奇的問道:“姐,聽說你要嫁的那人很厲害,和房子這麼高,手裡拿著的兵器和房梁這麼粗,兩個眼睛夜裡會發光。”
孩童天真的話語讓徐家父女都忍不住笑起來,徐厚生來回看看,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徐珍珍相貌和徐本榮很相似,看著頗為端莊文弱,大家大族,娶妻相貌上不會差,一代代傳承下來,不會生出什麼醜八怪。
可初見徐珍珍的人都不會想到,這個應該文弱嬌怯的女孩子,面對威名赫赫的趙進都能從容進退,侃侃而談,沒有絲毫的示弱膽怯,反而為自家爭取到足夠的利益。
和趙進夢中的不一樣,徐珍珍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襦裙,套著灰色的比甲,紋樣也很簡單,看起來不像二十歲,反倒襯得老氣。
“父親,和你這麼說的於先生,是不是還說女兒這個年紀,要嫁到好人家去,也只能續絃了,可即便續絃,也要比嫁給趙進那個粗鄙武夫強?”徐珍珍這時候才回答他父親的問題。
按說父為子綱,在這樣的大宅門裡,父親說一句話,子女要恭敬對待,立即回答,徐珍珍這樣的態度算得上是輕慢無禮了,而這回答直接可以去衙門裡告忤逆了。
不過徐本榮卻好像已經習慣了,在那裡苦笑著搖頭說道:“於先生說得也是有道理的,咱們徐家是什麼門第,那個趙進家談得上門第嗎?那盧書辦上門來,爹一直急你的親事,也是糊塗了,事後一想,這不是害你嗎?珍珍,你再好好想想?”
“父親,那於先生有個遠方堂哥,在淮安府做同知,去年妻子病死,現在卻和你說這番話,也太不遮掩本意了。”徐珍珍還是平靜的語氣。
靠在榻上的徐本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瞪大眼睛驚問道:“真有此事?這於先生如此風雅,心思怎麼會如此醃膜”
徐珍珍搖搖頭,滿臉無奈的說道:“父親,家裡這幾個清客,您就不打聽他們的底細嗎?”
“這個混賬,為父明日就把他趕出門去,虧我還以為他一片好心,真沒想到,這樣的丹青妙手居然如此市儈陰險。”徐本榮重重的拍打扶手,臉氣得通紅。
看著自己父親發火,徐厚生也不害怕,只是好奇的看著,徐珍珍低頭柔聲說道:“父親,他這麼說話你不聽就好了,徐家鐵器行銷淮安,要於同知關照的地方很多,有些時候還要讓此人出面。”
徐本榮的怒色僵在臉上,過了會才無奈的擺擺手中摺扇說道:“好吧,我這女兒心有萬事,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其他人說得也不錯,以咱們徐家的門第家世,就算招贅也有佳婿,你何必執意那武夫,一想他雙手鮮血淋漓,為父就不舒服。”
“父親,女兒是為了徐家,是為了弟弟。”徐珍珍平靜答道。
徐本榮愣了下,隨即長吐一口氣,很沒精神在榻上躺平說道:“為父沒什麼用,就聽你的,就聽你的。”
對父親和姐姐的爭執徐厚生已經習慣了,而且知道會是什麼結果,看到這個,立刻笑嘻嘻的說道:“姐姐,我想去那邊看看,聽說那裡好多有意思的東西。”
徐珍珍對這個弟弟卻是溺愛,輕撫徐厚生的額頭說道:“好好讀書做功課,到時候姐姐領你過去。”
看到這一幕,徐本榮嘆了口氣,看著天棚說道:“為父百無一用,內事外事,什麼也幫不上你。”
“父親生我養我,這就是幫女兒了。”徐珍珍微笑著說道。
這話讓徐本榮臉上又有了笑容,剛要開口,卻聽到外面有人拍了幾下門,有人沉聲稟報說道:“老爺,小姐,泡水那邊的孔家派人來了,說有要事求見
“泡水孔家?”徐本榮表情變得很難看,身子就是一顫,下一句就有些結巴了起來,畏懼神色已經遮掩不住。
看到自己父親的樣子,徐珍珍低了下頭,然後抬頭說道:“讓孔家來人去客廳,讓三叔先去陪著,擺上屏風,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