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的時候,何翠花還是提了這件事:“小進,娘現在也管不了你,只求你千萬要小心,那孫大雷的爹孃,知道這事情後不知道多傷”
說到這裡,何翠花也說不下去,起身向外走去,正好趙振堂要回來,趙振堂看到自己老婆的模樣,也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可他也無話可說,只是長嘆了口氣坐在了飯桌上,趙進打個招呼,父子兩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都在那裡悶頭吃飯,趙振堂扒了兩口就放下飯碗,拍了下桌子悶聲說道:“當初就不該答應你和振興學什麼武。.”
和其他家不同,趙振堂只說了這一句,然後就開口問道:“現在大牢裡都要塞滿了,光是過堂就要幾天,這麼多人你就不擔心出什麼岔子嗎?”
雖說趙進如今連知州都要忌憚退讓,但官面上的很多東西還是要在意,既然用捕快公差把那些人抓到官府的大牢裡去,就要走審訊判刑上報復核的路子,如果有人在堂上翻供或者胡亂攀咬,趙進這邊也會有麻煩。
畢竟趙進也不是什麼良善百姓,好多事一旦揭出來,雖說能壓的下去,可畢竟是麻煩,而且真是被有心人捅上去了,那就有些失去控制了,趙振堂在公門也是呆了十多年,見過聽過的事情太多,所以才有這個說法。
“爹,能在牢裡殺人嗎?”趙進問了句,看到趙振堂一愣,他又補充說道:“上吊之類的就成,事後怎麼解釋也無所謂。”
趙振堂一咧嘴,苦笑著搖搖頭,開口說道:“別家父子談些家事閒事,你小子倒是和老子說殺人。”
說到這裡,趙振堂的眉頭皺起,肅聲說道:“你怎麼突然間這麼心狠手辣,小進,人若是習慣了殺人見血,心姓會變,到那時整個人就完了。”
“爹,我不是心狠手辣,只是要做事萬全,而且,我不心狠手辣,別人對我心狠手辣,我原來以為是做生意,他們卻動手殺人”趙進說了兩句,聲音猛地高起來。
“我以為大家心知肚明,彼此有個分寸,卻沒想到你講規矩,別人卻要下死手,我早些心狠手辣,掃蕩了城內城外這些雜碎,大雷又怎麼會”趙進說到最後已經是咆哮。
本來已經回到屋子裡的何翠花聽到外面的動靜,慌不迭的跑出來,還以為丈夫和兒子吵架,出來一看,卻發現趙進淚流滿面,雙手不斷的擦拭,卻根本止不住。
何翠花頓時急了,剛要說話,卻被趙振堂使了個眼色,衝她擺擺手,何翠花倒是明白丈夫的意思,有些不甘心回到屋子裡。
趙振堂嘆了口氣,伸手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輕聲說道:“不怪你,誰能想到平白會有這樣的殺孽。
趙進想要說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從遇襲開始壓抑的心情,在這個時刻終於控制不住了。
正月裡晚上很安靜,大家都窩在家裡過年,衙門這邊更是清淨,莫說是晚上,就連白天大家都繞著走,原因很簡單,那天百多條屍體擺在這裡把大家嚇壞了,不管在乎不在乎的都說這邊煞氣太重。
莫說是行人路人,連住在衙門後面的知州一家人都已經搬到了城內某大戶的宅子裡借住,這也是因為煞氣太重,住在這裡晚上瘳的慌。
別人害怕,衙門裡的小吏和差役卻無所謂,按照他們的話說,徐州發水的時候,城外死人多了,也沒見什麼煞氣,倒是疫病殺人,這大冬天的怕個什麼,他們不怕,看牢的牢子更是如此,生生死死的,牢裡什麼沒見過,還在乎這些嗎?
對他們來說,唯一不爽利的就是大過年的也不得閒,突然塞了近百口人進來,而且一抓就是滿門,又是牽扯到邪教謀逆的官司,連個探監送飯的人都沒,這樣也訛不出什麼好處。
衙門裡抄家分肥都是有規矩的,牢子們也能得些好處,可這只不過是常例而已,偏生牢裡關著的這些重犯有幾個底氣很足,只在那裡說,老子該殺該剮都認了,但你們這些看牢的如果做得過份,小心走夜路,小心家裡人。
大家都是徐州土著,自然知道這些聞香教傳頭的能耐,甚至很多牢子還知道外面不少傳頭都沒被抓進來,這個威脅就很有用處了,所以牢子們都有點怨言,心想你們捕快立功拿賞,我們在這裡憋氣受累。
怨言歸怨言,當看到趙振堂父子和陳武父子過來的時候,他們滿臉堆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陳頭,趙大哥,進爺”牢頭一邊躬身,一邊客氣稱呼,連叫了三個,卻自己住了嘴。
陳武和趙振堂都是滿臉苦笑,趙振堂指著牢頭笑罵道:“老遲你亂叫什麼,這輩分都亂了。“
那遲牢頭忙不迭的賠笑,這徐州城裡不怕別人,也要怕這位趙進小爺,只說那衙門門前的平鋪屍體,還有這牢裡的百十號犯人,大家就知道這位爺的厲害了,相比於陳武和趙振堂,趙進才是最要尊敬的,如果說的細一點,除了趙進之外,陳總捕頭的兒子陳箅也要小心伺候著,誰不知道趙進那夥人裡,這位小爺是第二號。
這道理遲牢頭懂,趙振堂和陳武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只是笑罵一句過去。
遲牢頭做人很懂得分寸,所以他是在監牢的大門口迎接,所有看牢的牢子都跟著出來了,各個彎腰賠笑,這態度一大半都是做給趙進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