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似已油盡燈枯,雙目似要閉上,卻又有俗世未了,死不瞑目,眯著眼對女兒道:“找……找到武浩,求他庇佑,你……當無恙。”
夏非煙心如刀絞,霎時淚如雨下,悲聲道:“我不要……我不要,爹,你不會有事的,我們永遠不會分開,我還沒有給你做過飯呢,你別死,女兒今後每天都為你做飯吃,好嗎?”
夏仁聽了女兒的話,一顆心卻也不知是何感想,只見他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像是極為嚮往。
人生在世,如痴如夢,拼至精疲力竭,爭到頭破血流,卻都是為了什麼?
將死一刻,夏仁只覺得自己這一生像是白活了,至死為止,連至親女兒的一口飯,都沒能有機會吃。
霎時兩行虎淚怔怔流出,男兒有淚不輕彈,夏仁在她心中,直如無喜無悲的雕像一般,不會笑,更不會哭,那張臉像是泥窪捏成,永遠沒有變化。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父親也是人,一個地地道道的人,有情緒,有想法。
夏非煙看著父親緩緩閉眼,再不動彈,霎時悲從心起,不禁放聲大哭,哭聲慟徹天地,四下一片死寂,彷彿都被她悲聲所感,默默無言。
天地陡然轉暗,驕陽被烏雲遮住,彷彿……上天也是倍受感動,似要落下淚來。
全場只有兩人無動於衷,一個是林澤,一個是龍在天。
林澤自始至終都是一派深沉默然,一語不發,靜靜地看著場中一切。
龍在天則是因為,大魚來了。
“給我殺。”他驀地起身,一聲暴喝,對著六人下達了最後命令。
之所以說最後,是因為,六人自此之後便再無法聽到主人的命令了,因為……
六人聽到命令,同時爆發出渾身之力,衝了出去,一時勁風鼓盪,場中罡氣澎湃,直似巨浪翻滾,聲勢駭人。
這一次,六人都沒分毫保留,他們也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心顫的壓迫力襲來,自四面八方,似山洪潮水一般,找不到根源。
生死一線間,惟有拿出最強實力對敵,六把長刀圍攻砍殺而來,風雪一動不動,彷彿還未回過神來,眾人看在眼中,都是不自主發出一聲驚呼。
“啊……”
然而,六人的刀還未觸碰到風雪、夏非煙等人身體時,便莫名的倒飛而出,淒厲慘叫將所有人都給驚醒了過來,眾人都是駭然驚疑的望著這一幕。
六人同時落地,像是麻袋一般,被人狠狠砸在地上。
慘叫過後,人便落地,落地過後,便一動不動,彷彿地板躺著很是舒適,六人竟都捨不得起來了。
“死了……全死了。”
“怎麼搞的,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怎麼一瞬間都死光了?”
面對這樣的一副怪異場景,即便蠢蛋也不會認為六人打累了想躺在地上歇歇,不動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全死了。
可是……適才誰也沒有瞧見發生了什麼事,六人明明衝殺風雪而去,怎地突然之間莫名飛出,然後就死了。
“難不成……鬧鬼了嗎?”眾人心下惴惴,都是忐忑難安,面帶驚恐的四下張望,卻哪裡能夠望見鬼去。
宋西天見得此幕,心下凜然,瞳孔也是驟然緊縮,駭然道:“來了,真的來了,他……果然……沒死。”
程厚、凌青穎攻勢而至,宋西天心中苦悶,實是無心戀戰,便想要退去,豈料腳步剛動,卻是眼前一暗,一張清秀臉孔與自己正面對面,相拒不足一尺,便似要親上去一般。
宋西天驚見這張臉,張大了嘴巴,想要驚呼狂喊,還沒發話,一直拳頭便已砸來,普通的肉拳,很慢很慢,但當砸在身上時,宋西天只覺全身骨骼都要碎裂了一般。
龍在天眼眸眯成了一條縫,道:“好傢伙,果然有點門道,無怪能活到現在。”
的確,對方若沒一點真本事,怎麼可能鬧出玄罡深谷天大風波仍然安然無恙?怎麼可能被赤炎老魔捉住還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