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內燈火搖曳,謝天生坐在桌旁,默默打量著對面低眉垂眼的修羅族少年。
雖然小七這兩天經歷了不少事情,也察覺到了自己有些不同尋常之處,但畢竟當了十幾年店小二,又是面對謝天生這樣的長輩,所以難免還有些畏縮之意。
謝天生也知道小七不是裝模作樣,只好率先開口道:“之前不是還請我幫你報仇麼?怎麼現在反而不說話了?”
“那個......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七略顯侷促地看了眼謝天生,隨後又急忙收回視線,語氣緊張地回道,“畢竟那些事情都是三叔臨走前告訴我的,再加上我來金水城的經歷,該說的先前都告訴師叔了。”
謝天生望著小七稚嫩的臉龐,想了想,語氣平靜地說道:“既然這樣,那就我問你答,如何?”
小七當然沒有意見,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道:“客......不,師叔請問!”
謝天生望著神情緊張,朝自己行禮的小七,也沒有在意對方的口誤,畢竟是對方十幾年的習慣,真想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因此,為了防止小七更加緊張,謝天生也沒有提讓對方坐下來聊,而是直接說道:“首先,我必須要先問你一個問題,而你也要考慮清楚了再回答,明白嗎?”
小七見謝天生說的這麼嚴重,不由嚥了口口水,繃著臉回道:“小七明白!”
謝天生直視著小七,緩緩說道:“據你所說,害你三叔的仇家已經被那頭來歷不明的怪物給盡數擊殺,所以這段仇恨也就到底為止了。
可就算這件事情完結了,還有你父母的仇在,而你母親還是靈墟天的人,所以由我出手幫你報仇也沒什麼。”
說到這裡,謝天生突然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這畢竟是血親之仇,你真的打算借他人之手麼?”
謝天生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他可以幫小七報仇,但這歸根結底還是對方的事情,所以具體要怎麼做,還是要由小七來自己選擇。
當然,謝天生也有藉此磨礪小七的意思,畢竟當了十幾年的店小二,小七雖然經歷了很多人情世故,但卻也養成遇事畏縮的心性。
這種性格不能說不好,千人千面,生意人自然要以和氣生財為主,小七現在的脾氣其實與他之前的身份很契合,而且也很適合將來接手自己三叔的酒樓,當個安分守己的掌櫃。
但是,這樣的心性卻明顯不適合當修真者了,不管謝天生有沒有遇到“天道化身”,又是不是察覺到了此方世界的天地有問題,所謂修行都是在逆天而行,最不能缺少的就是迎難而上的勇氣。
而以小七現在的性格,縱使資質再強,貿然踏入修真者的話,未必就是件好事。
或者可以說,正是因為小七展現出來了連水無漪都吃癟的資質,所以才更有可能會造成各種難以預料的後果。
好一點的,小七拜入靈墟天,逐漸發現自己是天才的事實,然後因為之前十幾年的對比跟心理落差,生出驕傲自滿的情緒,最後迷失自我,徹底成為廢物。
壞一點的,就是淪為力量的奴隸,從此踏上另一條不歸路。
其實站在謝天生的角度,不管小七最後變成什麼樣,都跟他沒有多大關係,但對方既然有信物在手,那麼大機率還是會被葛辭收入靈墟天的,也就是說這就牽扯到了謝天生為自己打造的基本盤。
為什麼他現在明明是仙道盟的“通緝犯”,卻只有仙道盟的人在陪他演戲,而人族內部的諸多勢力當中,除了張為峰外,也沒有其他宗門想要對他喊打喊殺,來討好仙道盟呢?
還不是因為葛辭還沒有宣佈將他驅逐出靈墟天,所以他現在的身份還是展飛鵬等人的師叔麼?
人族當中有眼力看出來謝天生跟仙道盟在演雙簧的自然不少,但不明真相的肯定也有很多,若非有“一劍霜寒十四州”的葛辭跟重回三品宗門的靈墟天擋著,真當偌大的神劍天就一個張為峰能提劍麼?
說到底,謝天生頂著“仙道盟通緝犯”的名頭到處亂晃,除了有聞滄瀾的保證外,最大的依仗就是靈墟天了。
要是真“引狼入室”,搞得靈墟天不得安寧,對謝天生只能是有害無利。
最後,謝天生也確實不願意小七的資質被埋沒了,若對方能成長為靈墟天將來的中流砥柱,對他自然也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