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一路西行,過昆明,楚雄,蒙自,在經過了十六天的長途跋涉後,一路跋山涉水,繞走煙瘴,終於進逼永昌府城之下。
而在唐軍一路遠來之時,那永昌城中的桂王朱由榔,已是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這段時間裡,朱由榔率一千部眾匆匆西逃到永昌,與永昌城中那永昌總兵鄧凱的兩千餘守軍匯合,總算暫時安寧下來。
只不過,雖然永昌背靠高黎貢山,有深山峻谷惡水蠻瘴為屏障,可謂極為險要之地。但朱由榔總是感覺心下未安,彷彿總有躲在黑夜中的野獸會隨時撲出來撕咬自已一樣,在這裡的他,依然惶惶不可終日。
在聽到唐軍迫降昆明,黔國公沐天波自盡,然後唐軍又率領一眾土司,去圍剿與唐軍作對的沙定洲部土司時,朱由榔內心更是極度不安。
他知道,唐軍消滅了沙定洲部的王弄土司後,接下來的目標,必然是自已。
只有滅了身在滇西永昌的自已,那唐軍才可以接下來繼續向西向南,橫掃諸如盞達付宣撫司,隴川宣撫司,孟定府,威遠州等地,最終統一收復整個雲南。
朱由榔當然不願坐以待斃,所以,早在唐軍還在準備與沙定洲後作戰時,他就立即召集他手中兩個最為信任的太監,馬吉翔與李國泰二人,一齊來府中商議。
之所以沒讓永昌總兵鄧凱也來商議,是因為朱由榔覺得,這永昌總兵鄧凱,雖已表態向自已效忠,但歸根到底,此人還不是能象那李國泰馬吉翔這樣自小就與自已一起在桂王府長大的宦官一般,可以無條件地加以信賴。故而,現在這關係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反覆思慮,最終還是決定,先與自已的兩個親隨太監,秘密商議。
密室之中,燭光躍動,朱由榔面孔陰鬱,忽明忽暗的燭光,映照著他神色落寞的臉孔,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朱由榔緩緩地環視二人,便沉聲問道:“二位大伴,現在唐軍雖還在圍攻沙定洲部,離我永昌尚遠,但以本王看來,那沙定洲雖號稱是雲南第一土司,卻也未必是唐軍對手。本王只怕他們最終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唐軍全滅。那接下來,唐軍已平定雲南大部,必會全力西進攻打永昌。若到那時,卻該如何是好?”
朱由榔憂心忡忡地說完,李國泰與馬吉翔二人,下意識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李國泰輕咳一聲,率先回話:“桂王,以奴婢看來,永昌雖山高地險,又有煙瘴為障,但若要保住永昌,只憑現在的三千兵力,只怕還不甚夠啊。需得再令周圍尚服從弘光朝廷的各部土司,緊急率其精銳入援永昌,至少要讓守軍達五六千之眾,方可確保守之。除此之外,另要派出人馬,對滇西諸地,立即實施堅壁清野之計策。要讓唐軍來到滇西之地,想要就地補給一粒米都不可得。那到時候,唐軍必會進攻乏力,又補給無門,最終士氣頹喪師老兵疲,除了灰溜溜退出滇西外,復能何為?而那時候,我軍再派兵追擊,必可大獲全勝,一舉……”
“國泰,你之所言,未免太過樂觀了吧。”李國泰一語未完,便被馬吉翔在一旁冷冷打斷。
他掃了李國泰那滿是慍色的臉孔一眼,便向朱由榔稟道:“桂王,你真的以為,唐軍若能打敗擁有五萬餘眾的沙定洲部土司,豈會被這僅有五六千兵馬的永昌城所阻擋嗎?”
“吉翔,你這話是何意思啊?”朱由榔面色陰鬱。
馬吉翔一聲輕嘆,復對朱由榔拱手道:“桂王,恕在下直言。若桂王想憑藉這永昌的險峻地勢,再加上從土司各部調集的五六千守軍,就想守住此地,實在未免太過想當然了。”
“哦?你何以見得?”
馬吉翔淡淡一笑:“桂王,他話休說,就先讓奴婢預測一下,那沙定洲部會如何與唐軍交戰吧。聽完奴婢所言,相信桂王自會明白。”
“你說吧。”
“桂王,以奴婢看來,那沙定洲部,雖號稱雲南第一土司,部落人口眾多,其下更有多達五萬餘眾的可戰之士,但是,那唐軍兵馬,便有四萬餘人,再加上各地土司入援兵馬,怕是有近八萬多人,故而,沙定洲部沒有實力與膽量,去與唐軍當面決戰。他只能是憑險據守,希望能憑藉地利,拖住並耗死唐軍,讓唐軍師老兵疲無法再戰,最終只能灰溜溜地撤兵回返。然後,他再乘勢尾追,全軍出擊,打唐軍一個措手不及,讓唐軍大敗而逃。”
說到這裡,馬吉翔又忍不住斜了一旁的李國泰一眼。看到李國泰一臉鐵青地繃坐在椅子上,他心下,一時間竟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桂王,奴婢這番分析,是不是與國泰剛才的建言極為相象?那麼,沙定洲部,就可憑藉地利,讓這五萬餘眾兵卒死守山頭與險要,最終拖到唐軍後勤不繼,最終撤失嗎?以奴婢看來,沙定洲這般算盤,必然失敗。而且,還會是速敗。”馬吉翔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哦?你何以這般認為?”朱由榔瞪著眼睛,木然地看他。
“桂王,唐軍乃是久經沙場之勁旅,焉會看不出沙定洲這般用心?這唐軍與土司的聯軍,他們必會首先圍住沙部兵卒,讓其不得脫逃,然後便極可能在其他土司的引導下,截斷沙定洲部的水源。這一招,才是唐軍真正凶狠的殺招。”
馬吉翔目光灼灼,又繼續說道:“那沙定洲,雖然為全軍準備了多達數年的糧食,以為可以從此據守而戰,從而拖到唐軍退兵。但他卻絕不會想到,唐軍雖是外來之旅,不識當地地形,但他卻有其他土司可為引導,讓其尋得其處水脈分佈與各處水源,最終順利截斷其水源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