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鐵器鋪中的一名夥計,急急地前往豪格府中而去。
這名夥計一路穿街過巷,一路小跑著來到肅親王府,便立刻向門人稟報,求見肅親王豪格。
令這名夥計十分意外的是,那門人告訴他,肅親王此時並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安平貝勒杜度之處。
夥計一愣,也不知道豪格是真去了安平貝勒杜度府中,還只是不方便見自已,他略一猶豫,便向門人說了自已的請求,告訴他鹹旺鐵器鋪掌櫃郝澤仁有要事求見豪格,請他代為稟報。那門人答應後,夥計便告辭回返。
其實,門人向夥計所說的,確是實情,因為就在前一個時辰,豪格接到手下稟報,說那一直重病在身的安平貝勒杜度,早在昨天晚上,終於蹬腿咯屁了。
而在今天上午聽到這個訊息,豪格心頭,竟然莫名地泛起一絲免死狐悲般的悲涼。
他幾乎在突然之間,就想到了在四年前時,自已與杜度一道入關作戰,一路殺得明軍丟盔棄甲,現在想來,倒是有如在昨天一般。沒想到四年過去,當年強健如牛的驍將的杜度,竟然就這般一病嗚呼了,真真造化弄人哪。
不過,這個杜度,趕到清朝內戰將起之前死掉,也許,還算是種幸運吧。畢竟,等到戰火一起,盛京城被多爾袞派兵團團圍住的話,這杜度想得個好死,怕亦是不能了。
相比這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的杜度,現在的自已,面對莫測的將來與前程,面對即將到來的規模清朝內戰,這日日所受的煎熬與焦慮,只能一個個默默承受,卻是實不足與外人道啊。
不過,接下來,當豪格聽到軍兵接下來的稟報,豪格頓是瞪大了眼睛。他彷彿能從軍兵的話語,親眼目睹了安平貝勒府那一可怕右悲慘的一幕……
昨天晚上,安平貝勒杜度突然病情加重,躺在病床上的他,大口喘氣,全身冷汗直流,象篩糠一樣不停地哆嗦著。
見到杜度這副樣子,旁邊服侍他的福晉烏嘛喇氏大聲哭泣起來,她一邊緊緊地拉著杜充枯瘦的手,一邊喝令一旁的管家荊古達趕緊出來叫大夫過來。
杜度卻艱難地舉起了手,制止了她。
“不,不必去叫大夫了,我大限已到,斷難捱過今夜了。”杜度喘著粗氣艱難地回答道:“福晉,現在孩子們都平安離開,為夫心願已了,縱是一死,亦足含笑九泉了。我只希望,我這些天,向你交待的事情,你要做好,為夫也就死而無憾了……”
“老爺,你放心吧。”福晉烏嘛喇氏涕淚縱橫,她點著頭,哽咽地答道:“,當家的,你若去後,家裡後事,為妻我會全力安排好的,然後,我再隨老爺你而去,不讓你一個人在那邊太孤單……”
“很好,很好,若是如此,我就放心了。”杜度臉上費力地擠出笑容,深陷無神的雙眼中,卻是一道凜光一閃而過。
忽然,杜度全身劇烈抽搐了幾下,喉嚨裡咯咯地響了幾聲,便雙腿一蹬,兩眼一翻,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死了。
見杜度終於掛了,呆在房中的福晉烏嘛喇氏與管家荊古達大放悲聲,二人一同撲在杜度的屍體嚎啕不止。
不過,二人嚎哭了一陣後,還是烏嘛喇氏先行停止哭泣,兩眼已哭得有如一個爛桃兒般的她,雖然還是在輕聲抽泣,但她臉上,已是滿是冰霜之色。
”荊古達,你去把老爺的射弓帶來,再帶上幾名忠心有力的小廝,然後,再喚老爺的三名姬妾,一道來老爺的病房中來。“烏嘛喇氏凝視著杜度僵死的面容,冷冷地下令道。
聽了烏嘛喇氏的話,荊古達忍不住全身一抖。
他當然知道烏嘛喇氏所說為何意,取杜度的射弓,無非是想用弓弦縊殺那三名姬妾。這種縊殺方式,是女真族的傳統處決手段,尤其用來處決女子。象在當年,多爾袞的母親阿巴亥,就是被皇太極等人用這樣殘酷的手段當場殺害。
而想到杜度那三名姬妾,將在這樣殘忍而可怕的手段下,被活活處死,荊古達的內心深處,感覺十分震怖,對這三名姬妾的可憐命運,也充滿了莫名的憐憫。
不過,作為效力貝勒府多年的老管家,荊古達迅速地控制了自已的心態,低低地應了一聲是,便立刻轉身出門,遵令行事。
很快,四名身高力壯的小廝,率先帶著杜度那柄粗長的射弓,來到了杜度的病房之中,而不多時,管家荊古達帶著那三名姬妾,一路哭哭啼啼地進行杜度的病房中來。
她們一進門來,見到病床已然死翹翹的杜度,立刻大放悲聲,爭先嚎哭著撲上前去,抱著杜度已然發涼的身體,一口一聲老爺啊,你怎麼先離我而去呀,諸如此類的哀切之辭,哭了個稀里嘩啦。
烏嘛喇氏見她們三人個個哭個不休,一副十分悲痛欲絕的模樣,臉上卻是湧起厭惡心之色,深深皺起眉頭。
哼,你們這三個小騷蹄子,你們雖然表演得這般真切,個個悲痛欲絕的樣,但誰知道你們這番嚎哭,到底是有幾份真心在裡頭。
不過,現在的你們三人,既然已經進門,那無論你們到底在心裡是怎麼想的都不重要了,反正接下來,本福晉便要送你們去地下,與老爺杜度相會合了……
在默默地目睹了這三名姬妾嚎哭了一陣後,烏嘛喇氏冷冷地喝了一聲道:“好了,你們別再哭,都跪在老爺床前,給他磕三個響頭吧。然後,本福晉有話要對你們說。“
聽到烏嘛喇氏這般吩咐,三人頓時皆不敢怠慢,立刻齊刷刷地在杜度靈前跪成一排,砰砰地分別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