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頗是自然地收回,垂落於身側,話鋒一轉。“但我更信你醫術高明。”
“思鄞,振作起來吧。”
她的聲音可真是好聽。
陸思鄞開始不再抗拒老谷主的治療,離開了黑暗狹小的房間,時常在院中歇息,只是眼睛上蒙了白色的紗布,突如其來的束縛,讓人無端沒有從前那麼自由。
那一日,聞宛白回到她的房間時,老谷主已經離開。百里無月輕飄飄落在她身前時,不經意間抬起的雙眸溢滿了感激。
“你不必謝我,我只是需要一個得力的幫手。”
聞宛白抬了抬眼,語氣冰冷如斯,末了,語氣中卻夾雜了輕微的嘆息。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聞宛白又去給老谷主送了她親手烹的茶,並告訴了他製法。這些時日,她一直與水月宮保持聯絡,穆流雲派人加急送來了自梅花上採集的新雪,因用了特別的法子,一直未融化,她用這雪水煮茶,更是用了水月宮一直以來頂好的茶葉,這樣的茶水,自然是與眾不同,惹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的。
夜半。
“無月,我想回水月宮了。”
兜兜轉轉的,水月宮竟成了她唯一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她負手而立,凝望著窗前那一輪明月。
蒼涼,迷惘。
百里無月有幾分驚訝地凝著她的背影,印象中宮主一直是一個什麼事都藏在心裡的人,她冷,她狠,她決絕,可她終究是個女兒身。即使沒有七情六慾,也會有脆弱悲觀的一面。
可宮主的背影看起來,卻是這般的安穩。
他上前,為她披衣。
聞宛白有幾分錯愕地回眸,只是一瞬,那股子荒涼便如從未出現過一般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渾然天成的冷冽氣息,尊貴,不容冒犯,讓他甘願臣服。
他立刻俯身,“屬下逾矩。”
聞宛白呆滯了一瞬,卻笑了起來,第一次親手攬他起身,還指了指那一輪皎潔的明月,“百里無月這個名字倒是大氣,是因為出生的那一日無月麼?”
百里無月身子一頓,一陣戰慄過後才恢復如常,沉聲道:“屬下自有記憶以來,便在水月宮中長大,只因有一枚貼身玉佩,刻了百里無月四字,這才喚此名。”
聞宛白仔細揣摩他話中含義,須臾輕輕一笑。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百里無月一怔,待解其中意,清秀蒼白的臉上染了幾縷緋紅,他又如何敢與宮主是同道中人,此言自然是折煞了他。
可還未及他出言,聞宛白便邁步離開了他的視線。
“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聞宛白向來冷冰冰的聲音中難得帶上了幾分暖意,這暖意化身凌厲的火焰,近乎要將他吞噬。
這一夜,聞宛白遲遲未入眠,她一閉眼,便是多年以前,她被送入水月宮時的情景。
如今的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再不像從前那般躁動,她又恢復了最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