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我!”陳先臉上閃過一絲難堪,狠狠甩開沈忘心的手,倒是不再跑了,只是背對著沈忘心,一句話也不說。
沈忘心愣了愣,回過神來收回了手,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誰打的你,出手這麼重?”
陳先的背影動了一下,卻發出一聲悶哼,衝著沈忘心搖了搖頭:“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問了。我技不如人,被打成這樣,還被你看見了,可以說是顏面無存。”
沈忘心倒是沒什麼,她見過的被打得更慘的都有,在她眼裡都是病患罷了,不存在什麼丟臉不丟臉的。可換個角度想了想,陳先一個男人確實在這方面比較要面子,被人打了一頓,還被她瞧見了,的確臉上非常不好看。
“好的吧。”沈忘心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事實是在她眼裡,兩人的關係並不近,這件事情她的確可以不用管,“你爹很擔心你,現在大家都在找你,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陳先沒想到沈忘心還真的不問了,猛地回過頭來,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心裡忽然湧起一陣巨大的失落感。
沈忘心這個時候已經轉身往回走了,半天沒聽見陳先跟上來,往前走了好幾步才停住,疑惑地往回看:“怎麼不走了?”
“你真的不問問我是被誰打的,又是因為什麼被人打的嗎?”陳先不甘心地問道。
沈忘心歪了歪腦袋,她開始想不通了,不是他自己不讓她問了嗎?她壓下自己的好奇心,是為了保住他的顏面啊,到頭來怎麼又怪到自己頭上來了?
“你想說的話……那就說吧。”沈忘心覺得自己已經很照顧陳先的感受了,要是換作其它人,她早就直接不理了好嗎?
陳先抿了抿嘴唇,拖著疼得要命的另一條腿,一步步走向沈忘心,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早上在菜地裡摘菜的時候,黑子來找了我,說是有話要和我說。我臉上的傷,還有腿上的傷,都是他打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之所以會捱打,全都是因為沈忘心。
沈忘心就想不通了,陳先挨黑子的打,怎麼會因為她!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了啊!
陳先見沈忘心一副愣住的模樣,終於明白過來,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捱打是因為她!
“村裡的人最近都在傳,我住在你家裡,是因為被你招了婿。所以,你才願意治我爹的病的。”陳先一邊說,一邊觀察沈忘心的表情,隨著沈忘心的眼睛越瞪越大,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一個正常男人,尤其是像他這種讀過書,書院裡動不動就灌輸大丈夫概念的男子。聽到這種傳言,無異於在他臉上直接吐了一口唾沫。
這種傳言在他眼裡,就是對他人格赤裸裸的羞辱!如果不是因為他爹要治病,他怎麼可能一直待在沈忘心的醫堂裡?
可不知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今天夕陽的陽光過份的溫和。
他忽然期盼起,從沈忘心嘴裡聽到肯定的回答。
陳先的視力很好,他對自己心裡的想法突然有些驚訝,然後心虛地看了看即將沉下山脊的夕陽。然後,又迅速地回到沈忘心的臉上。
他記得他離開溪頭村,到縣裡去讀私塾的時候,沈忘心還是個乾瘦的小丫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五官就開始精緻起來,一雙眼睛清清亮亮,每一次眨眼,眼皮上又長又密的睫毛,就像兩把小掃把一樣,輕輕拂過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