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巴普倒在地上喘息著……起伏的胸膛裡就像在拉扯著一隻風箱一般……心腹都已經戰死了,都是面前這些該死的宋人!
“拷問出他們與苦節門聯絡的方式和細節,然後殺了!”
醉蔭樓主窅娘坐在馬車裡冷冷的說道。
白髮老者躬身說道:“主人,我等與交趾人並無生死仇恨,老奴實在是不解……沒了大理人,為何還要對交趾人趕盡殺絕?”
醉蔭樓主的聲音愈發冰冷:“我行事難道還需要處處向你解釋一番嗎?”
“老奴不敢……”
“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宋人,但也不屑與這些畜生一般的交趾人勾結!替大理人善後……這是我答應段素英的承諾!我不會在裡面做什麼手腳……就這樣吧!”
馬車轔轔而動,向著北方緩緩駛去……白髮老者躬身施禮一直恭送著馬車慢慢的消失……
一箇中年人站在老者身後輕聲問道:“鄭老……樓主行事這段時日愈發的偏激了,這不是好事,我等要不要……”
“住口!”白髮老者回頭冷冷的瞥了中年人一眼:“我等的性命幾乎盡是樓主在朝廷的刀下救下來的,效忠醉蔭樓也是我等自己的選擇……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以後再不要說了。”
中年人苦笑了一下:“後有刀俎,前路黯然……那時候的我等,不效忠……還能怎麼辦?”
白髮老者搖搖頭:“世事無常,這就是命數!去吧……至少如此也能結好大理人,段素英看似個重承諾的,這樣的人不是雄主……但將來或許也有可以借重之處!”
“苦節門真的就這麼收手了?這幾年他們一直都是如此……各處試探,蜻蜓點水一般……到底是何意呢?”
“與我等一樣……看看這天下是否真的如鐵桶一般,看看是否真的天下歸心,去吧……”
“是!屬下明白。”
駕車的陳駒還在跟苦節門在桂州城裡糾纏……此時的車伕是一個身材雄壯的壯實婦人,婦人抖了抖馬韁繩,瞥了一眼馬車兩側暗處的醉蔭樓護衛,開口說道:“娘子……那些南朝罪民是否不安分了?”
“我等也是南朝人……以後不要如此說了。”窅娘坐在車內幽幽的說道。
“哼……俺這粗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些傢伙就是託庇在娘子的醉蔭樓裡面,一旦江南有事……這些傢伙定然會揚長而去!國主的仇……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他們……”
“他們是世家子弟……還有江南在國戰中破家的豪族,軍中的將領後人……他們考慮顧慮的是還在江南的家人族人……也怨不得他們顧慮重重。”
“反正都是些不忠不義的……”壯婦人抽了一下韁繩恨恨的說道。
窅娘掀起車簾,看了看婦人雄壯厚實的後背,婉兒笑道:“這些深受國恩的男子……委實還不如你這當年在宮裡廚下操勞的小廚娘!哈哈哈……”
壯實婦人聞言居然胖臉紅了一下,訥訥說道:“娘子又取笑俺了……不過國主是個好天子……當年,要不是國主說了一句話,國後身邊的那個內侍就能活活打死俺……俺就想為國主報仇!”
“仗義每多屠狗輩,古人誠不我欺……一個舞娘,一個廚娘,加上一個車伕的兒子……報仇的執念居然比那些滿朝的公卿文武都要執著……呵呵……也不知道他在地下見到這一幕會不會唏噓……可能又要長嘆一聲飲酒一盞,再吟誦一首悲涼的詩詞吧?”
“娘子……上次陳駒那廝,酒後居然說,國後沒有死!而是委身於……”
“住口!不許再提起那個女人……她已經死了!追隨國主於九泉之下了……她死了!”
車裡的醉蔭樓主窅娘一下子變得勃然大怒:“記住!她早已經死了……埋在邙山,埋在國主的身旁!”
剛剛還笑顏如花一般的窅娘眼底全部都是冰冷的殺意……重重的坐在車裡,嚇得駕車的壯實婦人滿頭的冷汗一言不發。
窅娘的手死死的捏住旁邊的一隻絲絹靠墊,低聲自言自語道:“你怎麼能活下來……你應該死去,為什麼還要活下來?你不該……不該……周女英!”
一座深深地大坑裡,阮巴普及所有手下的屍身層層疊疊的壓在深處,白髮老者鄭老袖著手木然的看著一眾手下迅速的用土石掩埋著大坑。
“派人,知會大理段素英王子,把搜到的交趾人的書信和幾柄兵刃都送到段素英王子的手裡……這份情意大理人會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