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用著恭敬的語氣,卻說出了近乎是嘲諷的話語。
晟帝聞言,不冷不淡的笑了一聲,“沒看出來,長安竟還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陛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若真的是鐵石心腸,微臣就不會將父母接到家中贍養,但情義這兩個字,也是分對誰的,如果一個人打我一頓,之後給我個甜棗,我收下了甜棗,能做的最多就是敬而遠之。”
沈長安一字一句,說的極為清晰。
她和司北辰的恩怨,早早的就刻在了骨子裡,她不是無情的人,卻也不是個多情的人,沒有那麼多真心被糟踐。
晟帝望著沈長安,拂袖之間卻將茶杯打翻。
“好你個沈長安,你這話一語雙關,表面上說的是老六,實際上,是在暗諷朕吧?”
“微臣不敢。”
“你敢!”
晟帝對著沈長安露出了一抹笑意,“能在大殿之上呵斥外邦使臣,又能於交戰之中救下數百性命,連當朝鎮國大將軍都對你讚不絕口,沈長安,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沈長安匍匐跪下,沒有開口,更沒有為自己辯解。
氣氛就在這一刻沉默了下來。
晟帝無聲的看著沈長安,沈長安半點都沒有動彈。
不知過去了多久,晟帝幽幽的嘆了口氣,“朕在位期間,從未做出過可以流傳千古的功績,但是沈長安,你是朕的底牌,只要你好好的,朕總能讓女子立起來,到時史書之上,也會有朕的名字。但如果你非要行差踏錯,想要走捷徑,毀了朕的希望,朕也會毀了你。”
“……”
這是第一次晟帝對沈長安敞開心扉的說話。
初次,沈長安只覺得晟帝應當是看中了她的醫術,所以才將她收攏於麾下,之後數次暗示她要做一個孤臣,也是為了讓她不被拉攏。
但這個時候,沈長安才明白。
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晟帝自己的想法。
既然不能長生,那便要永遠活在後人的心中,流芳千古。
所以晟帝做出了讓女子立起來的這樣的壯舉,沈長安是他選定的人,在他的計劃沒有實現之前,若沈長安依靠老將軍、或者司北辰,都會令晟帝覺得,他選擇錯了。
到那時,才是毀滅性的災難。
望著沈長安匍匐的模樣,晟帝喃喃道:“朕給老六的已經很多了,當朝將軍做義父,京城的守衛軍半個兵權,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權利,若是他再將你奪走,那朕……”
後面的話,晟帝沒有再說了。
沒多久,林濤就推門走了進來,指引著沈長安站起來,彎腰退了出去。
“沈太醫,伴君如伴虎,可一定要記住這句話。”
林濤暗示了一下沈長安,便將她送走了。
回家時,沈長安下了馬車,回頭看了一眼車伕的臉。
車伕還是原來的車伕,但從今天的事來看,怕是晟帝不知道在她這裡安排了多少人,所做一切,就是為了讓她按照他的計劃走。
越走越往上,走到最高點,去給全天下的女子做一個榜樣。
沈長安徐徐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
此番前去邊關小半年,沈長安所立的軍功細細數來,升官的聖旨也隨之送進了家門。
巧兒和小婕連番過來道喜,就連沈從濤平日裡看沈長安不爽的臉色,都煥發了青春,難得的不再亂髮脾氣。
就那麼簡單的幾個人,沈長安都應付得有些疲憊,更別提司北辰那邊得多忙。
本以為短期內是見不到司北辰了,熟料當晚就收到了司北辰那邊傳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