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全場之中、全力應對心魔的眾人,寧然倒是顯得十分輕鬆。
在觀眾們的眼裡,他時不時睜開眼睛,朝著石門外的所有人扮起了鬼臉。
要問他的心魔?往前推個幾年,心魔或許是浮島中沉重的孤獨,是害怕失去右手、不能燒菜的擔憂,是無法守護身邊友人的不甘。
但在他成神之後,唯一能算得上是心魔的,便是失去自我。
幸好在毆打劍之傀儡前,他和掌管第三十三重天的玉柄龍神打了一場,化解了部分憂慮,這才有了身處於心魔大霧中的自在。
「唉,也不知道無常那小子怎麼樣了。」
寧然百無聊賴地凝視著不遠處的天無常,他的目光穿透了未知的霧氣,聚焦在友人的身上。
算起來,天無常是他離開浮島後的第二個朋友,也算是老相識了。
心念一動,寧然便催動了火焰的靈魂,試圖再一次施展秘法,強行進入他人冥思的世界。
在此之前,蜃園中的諸位也只是聽說過天無常的部分身世。如今寧然看了個大概,加上自身經歷過的事件,更能理解鐵匠的苦楚。
可惜的是,他的火焰靈魂在這一層面還不算強大,無法在五天內再度施展這樣的術法。
「楊戩!楊戩在嗎?」
他索性以靈魂溝通釋放大霧者,看看能否在後者的幫助下,給天無常帶來一絲慰藉。
「寧然大人,您儘管說。」
「好嘞,別再對我這麼客氣了。龍神大人鐵定要拉我入局,以攪動整個劍天界,這是我心知肚明的事情,以後啊,咱們還是戰友呢。」
「您說的是。」
「凡人……如何幫他們破除心魔?」
寧然的神魂站在楊戩的面前,其耀眼程度,不亞於天上的明日。
「實不相瞞,我們無法插手。但修行者唯有獨自戰勝心魔,方能看到另一方天地,精進自身的修行。想必寧然大人身為凡塵者的時候,也曾經歷過吧。」
楊戩的神魂縮小到了與寧然等高的大小,依舊是恭恭敬敬的姿態。
他隨著後者的視線望向天無常,補充道。
「寧然大人莫怪我多嘴,您的朋友,這次恐怕無法斬斷心魔了。」
一團火焰落在了天無常的身邊,寧然的靈魂俯視著面容舒緩了許多的老友,道。
「無妨,在我們認識不久的時候,打鐵的傢伙即便跟隨在我和無霜的身後,也時常會流露出落寞的模樣。」
他伸手按在了現實中的天無常的腦袋上,將絲絲的火焰氣息包裹在後者的體表。
「這傢伙,很難融入集體,也很難與人交心。不過我們一同經歷過許多大大小小的事件,想必他的心中,也把我們全部裝下了吧。填補內心的空隙,我們便是最好的材料。」
「寧然大人的友情……真叫人羨慕呢。」
楊戩凝望著天無常,如他所言,眼前的凡人的確無法在當下根除心魔。但他還是伸出左手,懸在了天無常的腦袋上。
「那我也為他祝福一次吧,希望對他的未來,能夠有所幫助。」
紫色的印記自他的掌心緩緩落下,不光是對天無常的祝福,也是為了打消寧然心中的疑慮。
「那就,謝過楊戩大人了。」
二十年一次的問劍之巔,就這樣匆匆結束。令人遺憾的是,其中有兩位急於求成的老劍客,因心魔而來,也因心魔而去,讓一抹靈魂逝去在了茫然大霧之內。
能死在問劍的山上,也算是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