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身的理解,寧然囉囉嗦嗦講了半天,大意是讓平天下變得更為謙遜,以學徒的心態面對一切。
而平天下則是相當配合,不光解決了對於寧然可以靈魂傳音的疑問,也不住點頭,聽了個大概。
他的腦海中迴盪的,是寧然化身成神的巍峨之景。
「所以,就算我的廚藝能夠得到整片大陸的認可,但在無數的世界之中,也有許多願意耗費畢生精力去鑽研廚藝的天才。他們才是我要追尋的天上明星,豐富我的眼見,拓寬我的……」
寧然喋喋不休地將話題扯到他最愛的烹飪上,兩三句離不開做菜。
確實不能怪他,自流雲宗一路跌跌撞撞地逃來金蟬州前,他也沒給大家炒過幾次菜。
天無常右手執巨闕神劍,在空中揮出了一道圓弧,懸在了寧然的嘴邊。
「適可而止,想炒菜的話,等我爬到山頂再說。」
他們三人並肩而行,沒有幾個膽大的敢在半路設伏,奪走他們的積分。排名靠前的幾位大佬已經朝著山巔衝刺,除非是剩下的百餘人聯手應對他們,才算得上是危機。
「好好好,我給你護法,你就安心登山吧。」
寧然有意貼近不斷向外挪動的平天下,他知道自己和後者間如天塹般的隔閡,暫時無法填補。
只能待到他們出了石門之後,看看能否透過美食來調劑了。
穿過貧瘠的山腰,越往山頂走,周圍的寒風就越是狂暴。山腳到山腰的位置尚有亂石和松柏遮擋,可其餘的地方,除了依附在山巔上的枯骨和碎石外,被吹拂萬年的風沙磨得光滑如鏡。
三人盯著刺骨的寒風,沿著古老的石階慢步前行。
一鼓作氣衝上去,是絕大多數劍客的做法,圖的是穩當。但像平天下這樣心生迷惑之人,則會選擇溫溫吞吞的趕路方式,藉助險惡的環境和對靈魂的拷問,從而提升自我。
在大風天裡趕路,走走停停的方法無疑是最危險的、也是最耗費體力心神的。
走著走著,平天下忽然扯下了身上披著的狐絨白袍,隨手拋向後方。
他參加本次盛會的初衷,並不是為了在十年後成為宗主之前,磨練自身的劍道。
甚至在遇見寧然二人之前,他認為只要自身的氣力全開,便能從容挑戰排名比自己靠前的幾個老傢伙,踏足臨神境的最強巔峰。
踏入神門,指日可待。
「你幹嘛?這麼好的袍子就不要了?」
寧然眼疾手快,他一把抓住了尚存溫熱氣息的白袍,只是冷風拂過後,上面的溫度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平天下對此充耳不聞,他終於開始回顧起四十多年的人生,緬懷那位逝去的意氣風發之人。
獨留安靜了不久、又開始嘰嘰喳喳的寧然追著送袍。
「平天下,你是我平家千年來最有天賦的孩子,不要辜負列祖列宗的期望。」
站在神龕前,平家上下百餘人正在參加一年一次的祭祖典禮。
人族的壽命大概有兩百年,所以在祭祖的時候,一些大家族才會請出千年內的列祖牌位,進行典禮。
一是為了緬懷先人,二是為了激發後輩們對於家族的團結意識。
和六歲的平天下說話的,是管理平家的二把手,也是平天下的親生父親,平良。
揹著木劍的平天下乖巧地點點頭,和父親一起跪在了蒲團之上。
爐鼎中插著數百支嚴冬香,它們帶著點點的火光,讓縹緲的雲煙從明亮處飛出,環繞在整個祭祀之所。
叩拜,合掌,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