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峰坍塌,海水倒流,在諸多神祇的共同攪動之下,冥界最中心的地帶被砸出了一個又一個不規則的深坑,直逼最高峰處的冥王宮殿。
而包裹在宮殿之外的殘破水幕,也在浩蕩且密集的攻擊下,消失得乾乾淨淨。
拙見已經記不清楚,距離上一次被母親叫出自己的全名,究竟是什麼時候。他和同樣掌管著冥霧的母親撞碎了許多山脈,震翻了諸多海流。
他們的爭鬥從無可奈何的拳拳到肉,終於變成了純粹的鬥法。
冥界的天空,也因此沾染上了更加濃重的墨綠顏色。
「虛妄生,你怎麼又敢惹禍?」
時間回到了拙見的小時候,那時的他,是冥界某處山谷中最令人生厭的惡童。
虛妄生的生母陰如夢死死揪住了他的腦袋,像是凡間之人揪小雞似的,將他拽回了他們母子倆居住的狹小洞穴。
由於生父的無能,他們就連活下去的空間,都被壓榨到了極點。
虛妄生被一腳踢到了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重重摔倒在地。
他擦去了嘴角的鮮綠色血跡,嗤笑著表達了他的不滿。他知道,在前段時間的鬼族祭典後,母親悄悄殺掉了無能的父親,將其生生吃掉。
冥界中不會有鬼怪審判殺伐的罪孽,他們需要的,就只有弱肉強食。
「怎麼,難道我咬死了十幾頭大鬼,給您帶來屈辱了?」
所謂的大鬼,就是冥界中已經成年的惡鬼。或許眾多鬼族的繁殖能力強到令凡人在親眼目睹的情況下當場嚇死,可能夠活到百年之後的成年惡鬼,可謂是少之又少。
陰如夢用半邊骷髏的面龐對著自己的倒黴兒子,氣得她啞口無言。
「虛妄生,一會兒有石墩子尋上門,你自己看著辦吧。可別怪老孃無情無義,把你這孤苦伶仃的小崽子一個人丟下。」
「好啊?那我現在就自裁謝罪,這樣也好封住您老人家的嘴。」
虛妄生摘下了手上的護腕,他將帶著裂口的護腕用力掰斷,頂在了自己的喉頭。
和凡間生靈相似,他們鬼族也會因為血肉的流失而死,且再無復生的可能。
「滾。」
陰如夢直接踢飛了虛妄生手中的自裁之刃,她抖了抖紅色面板的腳踝,鄙視地看著他,說道。
「等這件事情過去了,老孃要你好看!」
她徒手引來了纏繞在家中石壁上的帶刺鎖鏈,那是用冥金鑄就的斬鬼之刺,光是觸碰在面板上,就會感受到刻苦銘心的疼痛。
而虛妄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感覺。
鎖鏈嘩嘩作響,和鬼母想象中的一樣,那些大鬼所在的勢力全都圍在了家門口,只等她開啟洞門,然後交出那個該死的小子。
「陰如夢!你好歹也算是有名有姓的鬼,怎麼,只會縮在家裡,做他孃的縮頭王八?我看你乾脆投胎到人間,去王八池子裡面快活吧!」
洞外的叫罵聲不絕於耳,隨著洞穴石門的轟隆升起,眾鬼立刻停止了叫喊,把注意力全都聚集在了女主人的身上。
「怎麼,就會欺負一個孩子?」
陰如夢一手牽著鎖鏈,帶著皮開肉綻的兒子走了出來,她俯視著尋上門的仇家門,笑道。
「我說是什麼豬狗,會堵著我們孃兒倆不放呢。怎麼不見你們的頭頭?他不是號稱手眼通天,能隨意進出冥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