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開腐海的第十一天,在蟲谷的空曠大地和晴朗天空之間,終於迎來了晚春的微風。
微風帶來了滋潤萬物的細雨,帶來了種類繁多的花草植被,也帶來了生命與希望。但在象徵了新生的春日,於多少山野城市之中,沾染了蟲族的淡黃色血液。
變強後的謝雨離桐過十五關,斬二十六將,絲毫沒有把盟友的叮囑放在眼中。
在他蠍尾的毒針下,就只有死,和慘死這兩種抉擇。
他曾自詡為討個公道的正義衛士,要為蠍族多年來遭受的不公發聲,要為蟲族的自由而戰。
多麼美好。
他卻沒想過,那些無辜的亡魂也和他一樣,都是蟲族的一員。況且遇害的絕大部分蟲族,和女王蟲在百萬年前的決定也毫無瓜葛。
佛國中面對殺戮和復仇,少年們看上去意氣風發,但面對著蠍子神的無差別屠戮,寧然和正心鑑終於忍耐不住,出面勸阻。
他們最初的目的,也只不過是尋找地圖上的光點,為柳風波帶來兩全其美的最佳記憶。
「說實話,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拋棄了拯救蟲穀人族的想法。為什麼?因為你們蟲子的命也是命!就算殺光你們,救出所有習慣了被當做食糧的人族,我們也沒有辦法帶他們脫離苦海。你自稱是研究人族文化的第一人,難道那些看都沒看到你的同族,也要隨手抽掉他們的腦袋?這就是你學到的憐憫和愛?」
正心鑑放走了眼前古樹上的光點,在確定了第九十九個光點是不值一提的贗品後,他忽然對自己的這趟旅程產生了疑問。
如果他們所到之處會帶來間接性的災難,那這條路,有沒有必要走下去。
「是啊,佛國講究一個因果報應,難道你非要成為萬眾矚目的敵人,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不成?作為旁觀者,我們也要受你牽連,揹負你帶來的血債!」
好歹在佛寺住了許久,耳濡目染了一部分的浮屠文化,寧然多少能夠掰扯兩句。
為了不勾起正心鑑內心深處壓制住的殺戮慾望,寧然只打那些對自己有敵意的敵人。他們一直以來選擇的,可都是潛行的法子!
血債太多,只會失去人性。
「我們自己族類的事情,你們又何必插手呢?再說了,蟲谷上下都在尋找你們二位,因你們而死的無辜食糧,可不少呢。」
謝雨離桐站在樹下,看著附近因為看到了死屍而驚慌失措的普通蟻族人,哈哈大笑。
「你的願望,難道不是讓蟲谷獲得平等和自由?如果你堅持用這樣的殘暴手段,我們也很難相信你不會對我們痛下殺手。收手吧,蠍子神。」
正心鑑匆匆跳下樹枝,他找到了地圖上的另一處光點,即刻出發。
而在這之前,他們必須和這個變化多端的謝雨離桐做個了結。
「平等?自由?哈哈哈,虧你們是內心複雜的人族,難道在你們的世界裡,在你們的城邦中,有絕對的平等和自由?白日做夢!我們是神,我們可以隨意決定凡人們的生死,可以決定蟲族人們的生死,從這一刻起,就不會擁有平等!想想人族的官僚權貴,地位等級,除非他們是一群麻木的傀儡,否則每一個不同的聲音,就只能帶來不公!」
寧然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追向了正心鑑的身影。
「好啊,那我們的合作就此結束吧,永別了。」
被甩開的蠍子神跳到了樹梢上,看著他們毅然遠去的身影,捏緊了其他節肢的拳頭。
僅僅一拳,這棵生長了萬年的、和遺蹟同宗同源的大樹,化作了齏粉。
「只要你們還在蟲谷的範圍內,就別想逃掉!」
如他所願,縱使寧然帶著正心鑑飛上百丈的高空,藏在雲深之處趕路,也躲不過蠍子神的手段。他早就藉助蠍靈的力量,在二人的身上悄無聲息做了標記,甚至連擅長探查的鴉靈,也沒有察覺。
誰叫後者變得四分五裂,虛弱到依靠凡人勢力才能慢慢恢復呢。
如意寶玉看了個明明白白,只是正心鑑沒有詢問,它也懶得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