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群全部圍聚在平坦的廣場上,緊張地凝視著位於中心的、吞下了神靈的奇特寶物。
他們的防禦力遠超於其他擁有肉身的種族,所以蟲族的半神們並不擔心蜂王冰翅的安危,除非藏在畫卷中的,是已經抵達靈門的恐怖存在。
或者,是數十尊地門甲等的、能夠撼動冰霜力量的堅毅半神們。
雙手捧著畫卷的其中一位蟻族護法半神忽然抬起頭,她腦袋上的觸鬚在空中微微顫動。她交叉雙臂,當即提醒了在場的全體蟲人。
「恭迎,掌管生命與美麗的神靈,我們的鱗粉之神。」
時間臨近正午,遺蹟的上空卻忽然降下了許多粉紅的霧氣。在人族等生靈的眼中,這霧氣的色彩單一,唯有其中的芳香令人沉醉,但在蟲人們的眼裡,天地間的所有的色彩與光芒都沒有這一顆顆閃爍的粉塵耀眼,都沒有它們美麗。
他們看得如痴如醉,貪婪地吸收著霧氣中的每一顆明星。
輕輕撥開霧氣落下的,是生有兩對色彩華麗、紋路如同四枚巨大眼睛的蝴蝶之神。和冰翅那單純的黃白配色所帶來的素雅感不同,被稱呼為鱗粉的半神,就像是春日裡繽紛奪目的山花般絢爛,讓人遠遠望上一眼,就能目不轉睛。
他的體型也和正常的蟲人無二,除去留有一半蟲子狀態的人面腦袋,和藏在衣袍下的腹部之外,身著華貴服裝的他看上去更加接近於人族,而不是他的蟲族親戚們。
「讚美蝶之神靈,讚美生命。」
在場的蝶蛾諸族大喜過望,他們翩翩起舞,迎接孤身一人降臨於遺蹟中的至高之王。
「免禮。蜂王的護衛,說說看,你們的主人為何會在遺蹟中消失?」
粉色的塵埃在空中凝聚成螺旋的階梯,這位熱衷於人族文化,也喜歡吃人的生命繁衍之神緩緩走了下來,俯視著下方密密麻麻的蟲子們。
蟲人族想要修煉成神,也遠比其他的種族要難上無數倍。但他們自出生起,就註定能以平凡之軀,抵抗諸多種族中的平凡修煉者。
一隻普通的蟲子,或許就能頂得上十幾位普通的、修煉了數年的人族修士。
更何況他們擁有近乎瘋狂的繁衍手段,挑選培育手段,和抑制數量的手段。
但鱗粉從不會在乎這些,他會在蟲谷中定期巡視,控制好各區域內蟲子們的生殖,也會趁著無聊的時光溜出蟲谷,用他偷學來的變身法術化作完美的人形,潛入燧人或是佛國的領域,以觀光玩耍。
他只會把女王蟲和幾位關係不錯的至尊蟲王放在心上,其他的蟲子在他的眼中,早晚會變成一具發臭的死屍,被同族快速啃噬。
身為蟻族的護法看向另一位蜂族半神的方向,她遲疑片刻,開口說道。
「尊敬的蝶王,這副圖畫中藏有兩個人族幼崽,他們在昨夜的月光下潛入遺蹟,被遺蹟外監視埋伏的守衛們故意放到了牆邊,團團圍住。但這些可恨的傢伙似乎能夠隨時出入其中,也靠著這件神奇的寶貝吞掉了許多族人和寶藏。我們的王想要將這不可多得的畫獻給女王,但她先是被一股力量拉入畫中,隨後那兩隻可憎的人族鑽出畫面,又消失無蹤……」
「空間力量?」
蝶王一步從階梯上躍了下來,他的粉塵已經佈滿了遺蹟的每一處角落。只要那兩個人族再度逃離畫卷迴歸現實,他便能瞬間將二人麻痺,慢慢審問。
他那纖細的手臂交錯揮舞,一道包含了五彩光芒的氣泡立刻環繞在蟻族半神的雙手之間,將畫軸迅速裹挾。
他溫柔地說道。
「看樣子,你這蟻族的大領袖是想鑽進去,陪你們的主子共渡難關嘍?時間可不等人,就算冰翅大人被囚禁在這畫卷中,由我主持的開春大典,也絕對不會晚上一步。乖乖等著吧,等她殺光了畫中的人,再出來也不遲。」
「鱗粉之神,您也對空間力量有所瞭解,我懇請您……」
鱗粉一巴掌扇了過來,他的力道之強悍,將包裹在一層硬殼中的蟻族半神直接扇飛在地,撞出了一道裂口。
他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人形的下巴,嘴唇微動。
「照你這麼說,那畫卷裡的小傢伙們的實力應該不會很強,至少無法在短時間內解決冰翅大人。如果我是他們,且能夠與蜂王對峙的話,我會選擇留在真實的空間,先把你們給殺了再說。」
鱗粉從他特製衣袍的縫隙中伸出另外一對戴著白色貼身手套的手臂,撫摸著包裹住畫軸的彩色能量球。
他用翅膀掀起一陣烈風,將躺在坑中的蟻王吹到了他的面前,狠狠掐住了後者的腦袋。
「如果那兩個孩子可以戰勝你們的神,難道要我來告訴你接下來的走向嗎?難道他們不會把你們挨個收入畫中殺死,再商量著逃出遺蹟嗎?相比之下,你們更應該去做的事情是仔細調查,查清楚這兩個傢伙的來意,是否和大典有關。」
蟻王並沒有表現出憤恨或是其他的感情,一方面是因為鱗粉那無法戰勝的優雅與強大,另一方面,蝶族的至高之神所分析出的情況,也確實符合當下的邏輯。
「明白,請您寬恕。」
鱗粉緩緩鬆開四指、且帶有外骨骼的尖爪,他用人眼冷酷地盯著醜陋的蟻王,小聲說道。
「記住,不管你是否是神,在我的眼裡,你依舊是用來維持生育的工具。記住自己的身份,蠢貨。只有誕下更多的神子,為蟲谷獻出更多的力量,你,才算是最有用的神靈。」
「明白。」
曾經身為某一族蟻后的蟻王半神四臂交叉,躬身朝著蝶王行禮,不敢再多言。
「聽令,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