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波在這片大陸上的現身,與浮屠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一方失去記憶,而另一方依舊藏著掖著,不願全盤托出。
自寧然叫來另外的三人後,他們便就近找了家醫館,送這可憐的不死之人就醫。柳風波吊著一口氣不上不下,難受到了極點。
正心鑑在心中一直把他這樣不死的人形怪物當做異端,自然是不肯出手相助。他默不作聲地跟在三人身後跑來跑去,為昏迷不醒的柳風波抓藥敷藥。
這段時間,城內的病患日益增多,就連這座規模一般的醫館中也堆滿了患者。其中的藥師和護工本就有限,如今更是忙不過來,只能請傷者的家屬自己按計量抓藥煎藥。
而那些病患大都是尋常的百姓,其中也會夾雜部分普通的修士。他們的面板上生出瘙癢無比的紅疹,讓他們控制不住又抓又撓,留下不少血淋淋的印記。
頭昏腦漲,渾身乏力。
在照料柳風波的同時,正心鑑又和正家的人取得聯絡,得到了外界更多的資訊。
在他們和呂文章對峙的過程中,不少新生的藥人像是收到了悍不畏死的命令,一直潛伏的他們強行闖入霜月關各處的官府、機構中進行破壞,在陽光下冒著煙霧瘋狂前行。
“活捉的那些藥人,有什麼新的發現?”伯無霜坐在柳風波身旁,耳邊傳來那病重老人不斷的呻吟聲。後者只想要他們給自己的脖子上來一刀,而不是躺在這裡接受治療。
“依舊是咱們原先研究出的內容。他們生前是普通人,畏懼陽光,血液有毒性,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突破。我更想要得到不同實力的藥人,比如所謂的堂主。”
正心鑑的鴉瞳仍在半座大關的區域內飛翔,俯瞰這新生城市中被撕裂的傷口。欣欣向榮的霜月關如今變得烏煙瘴氣,讓他十分不爽。
“但與先前那一小部分做對比,如今的藥人大軍更像是一夜之間生成的產物,他們傳播的速度更快、更恐怖。按照這樣的速度來計算,只需要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咱們霜月關就會分為兩個派系,一邊是修士,另一邊是藥人。”
“那解藥的進度?”
正心鑑搖了搖頭,這種改造凡人肉身的力量,絕非是他們一時半會能解決的問題。就在他們愁雲滿面的時候,天無常從懷裡掏出了一枚‘珍藏’的鐵哨子,舉到他們面前。
“或許,可以試一試?”
那鐵哨子的主人屬於誰,他們幾位一清二楚。但喚來不清不楚的羊族怪物,究竟能不能對人族產生幫助,他們誰都說了不算。
“羊頭女人太恐怖了,還是我來吧。我去趟天界,去找桃木天問問解決的方法。”寧然說罷站起身來,就要飛出門。
伯無霜立刻用風將他按了回去,面露不快:“你一去一回,又是大半個月,等你回來,黃花菜都得涼透了。我看哨子的方法可以賭上一賭,你們覺得呢?”
“我贊成。”
“我也贊成。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如果羊女帶來伯書賢,問你復仇和救世選哪一個,無霜你會選?”正心鑑垂下腦袋揉搓手指,平靜地問道。
“救世。”
伯無霜毫不猶疑,望著他脫口而出。
在眾人期待加畏懼的目光下,天無常吹起了鐵哨。清脆的響聲讓醫館中的所有人停下動作側耳傾聽,像是聽到了某種神秘莫測的呼喚,或是囈語。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那位傳說中的羊族族長印靈便笑眯眯的站在他們面前,手中握著一杆由碧綠寶玉雕成的煙槍,朝他們吐了口帶有花朵芬芳的煙霧。
“我們又見面了,可愛的小傢伙們。尤其是你,可讓姐姐相思得緊。”
天無常被她盯到頭皮發麻,只能斜眼望向別的地方,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對印靈一直心存敬畏,不光是因為對方的絕對手段。
印靈的菸袋上沾染了新鮮的血液,正心鑑甚至不需要瑒琫的鑑定,用自己的鼻子就能聞出來。他看了看場中被鎮住的幾人,故作鎮定地搭話。
“天無常此番找您前來,是為了……”
“是為了某種解藥,解那封印中半神的手段,沒錯吧?”窗外的綠葉紛紛揚揚落下,在屋內堆疊出一套完整的桌椅。印靈則託著腮緩緩坐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嫵媚地望著正心鑑,輕啟朱唇。
“沒錯,沒錯。印靈大人似乎又有了新的精進,著實讓人羨慕。”不知從何時開始,瑒琫又從正心鑑的體內鑽了出來,藉助他的身體對話。“你小子別亂動,我保證不惹麻煩!”
“你這頭蠢狼,也沒那個膽子在老孃面前惹麻煩。還有,躺在床上的那位說說話,別裝死人。”
除了自己掙脫束縛的正心鑑,剩下的人就只有天無常未曾中過印靈的招數。伯無霜幾人和整個醫館裡的人們全部僵在原處,只能吐納呼吸,以及聽自己的呼氣聲。
“你們這些半神啊,就是喜歡反覆折磨人。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在這片大陸上應該留存了不少的特殊身份,就連現在的身體也不是本尊吧?”
柳風波雖然動彈不得,但他的腦袋依舊可以自由活動。似乎只要他願意,壓制在身上的禁制也會立刻消失。
“無可奉告,管好你自己。我們還是說說那條蛇的故事吧,他似乎不是生於凡塵俗世的半神,是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