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中年男人念出自己的小名,大腦如針扎般疼痛的正心鑑,艱難地睜開了血汙糊住的眼睛,望向對方。
樸素的僧袍,同樣的赤腳,開口說話的明心和尚眼睛微微眯著,上下掃視著自己。
再加上對方滿下巴的胡茬,微微佝僂的背,像極了深夜喝醉酒後,勉強站定身體的邋遢酒鬼。
「明心師兄,怎麼了?難道,你認識這可憐的孩子?」
明覺微微抬手,以風之拳遠遠抵住了正心鑑的胸口,不讓他再向前一步。
「如果沒錯的話,應該認識。」
悟靈從明心的身後一溜煙跑到了明覺的身後,他看著明心師叔的背影,又看了看少年的模糊面孔,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在小悟靈入寺出家之後,明心師叔曾在砍柴的過程中,被他追問過家世背景。
問的多了,明心也只是淡淡地提及,他曾經有一個家庭,有一個兒子,也不屬於這片大陸。
悟靈只當對方在說些玩笑話,沒想到在這斜陽之下,竟會發生這樣的奇怪事情。他扯了扯明覺師叔的袖子,在耳語一陣後,鑽回了禪院。
「小和尚說,他是你的兒子?這麼一來,你就犯了妄語之戒,準備受罰吧。」
直言直語的明覺冷冷看向了自己多年來的競爭對手,自他剃度以來,就嚴格遵守佛法,從不失言。
一旦有人犯了戒,在他的心中就不會好到哪兒去。
明心並沒有理會,他抬手撥開了前者的風之拳,慢慢走向了少年。
「你,今年多大?」
「二十吧,我不過生日,早就忘了。」
待明心走到他的面前時,正心鑑才有些訝異地發現,印象中高大魁梧的父親不光沒有他高,也變得比以往有些瘦弱。
「你的誕生日,是山海歷的九月十八。」
「好,那我記住了。不過現在的山海大陸,已經不再是山海之主的天下。至於山海歷?也可以不用提了。」
明心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了出來。
他望向了西南方,平淡地說道。
「哦?究竟獸族和蜥行族入侵?還是山神伏陵再度出手,毀了山海城?」
「能聊的太多了,不如,讓我進去說話?」
「你一身血跡,再加上滿臉的怨氣,不可踏入佛門清淨之地。施主,自便吧。」
正心鑑冷笑一聲,他吐出了混雜著血水的畫軸,在明心的面前猛地開啟。隨手一掏,便掏出了一截半神的斷肢,僅剩殘肉包裹著骨頭的斷肢。
「你的禿驢同門,已經被我吃了五個半了。不讓我進去,今天我就要踏平這斜陽寺,把你認識的所有禿驢,都給活活吃了!」
「大膽!」
正心鑑剛說完,斜陽寺中就湧出了能夠席捲大地的狂風。從枯葉中踏出了一個和尚的身影,看樣子,那人便是守護斜陽寺的神佛。
「孽畜,你無法無天!」
正心鑑只是瞄了對方一眼,便彈指射出了一枚桃花花瓣,將這尊殺氣騰騰的神佛收入畫中。
他對於畫卷的掌控,竟比以往強了幾十倍!
聽到動靜紛紛出來圍觀的和尚們,驚恐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一時間庭院中鴉雀無聲。
唯有明心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欣慰,他轉身推開攔路的明覺,回到寺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