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鑑看著伯書賢蒼老的臉,用藤蔓編織出一把椅子和一座牢籠,分給這可憐之人。
“真是造化弄人啊。上一次在你生命垂危之際,陪伴在身邊的也是我。”正心鑑舒展疲勞的腰肢,望著牢籠內坐在藤椅上的老人。
“上次?”伯書賢再次看到他最討厭的憐憫模樣,只覺得反胃。
“就是巖鬥那一次啊,蠢蛋。所以你這位山海之主,到現在還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呢,沒有我的明鏡果,你也撐不到今時今日。”
“所以,你要求我這個命運悲慘的敗寇做些什麼呢?要錢,還是要勢?”伯書賢放棄了對四肢的操控,岩石手腳慢慢崩裂成細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他空蕩蕩的衣袍也隨著微風擺動,實在令人唏噓。
“告訴我,這枚寶珠從何而來?”正心鑑揮揮手指,腳下的泥土中鑽出帶有鼓包的藤蛇,將寶珠吐到他的掌中。
“無可奉告。”
無論是搶奪寶珠,還是阻止對方自裁,正心鑑已經和麵前頹廢的大皇子鬥了十幾個回合。他能明顯感受到伯書賢身上愈發脆弱的生命力,就連交手也變得愈發輕鬆。
一開始他給正心鑑的感覺,是在對抗森林中的普通困獸。但每一次擊敗伯書賢,他的力量就會變得更為衰弱,變得像是隨手可以捏死的黑蟻。
正心鑑知道,他已經失去了支撐自己的信念。
被關在囚籠中的伯書賢痴痴望著天空中的雲朵出神,他不是不想反抗,他為了反抗自己糟糕的人生和命運,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
想要成為統領天下的絕世帝王,卻愈發變得普通。
尤其是在自己掌控神器,卻被莫名其妙的手段破解之後,伯書賢才意識到了自己真正的缺陷。無論付出多少努力,做出多少計劃,到頭來都只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罷了。
如果用兩個字形容他的人生,那就只有‘失敗’。
“告訴你,其實也沒關係。”在二人沉默了半刻鐘後,伯書賢舔了舔嘴唇,慢慢閉上雙眼。“聽說過海國和海民嗎?這珠子,便是從那兒求來的。”
正心鑑把玩手中璀璨的透明寶珠,眉頭也隨之緊鎖:“說吧,能借到這種東西,你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沒有海神磯的允許,大陸生靈和海洋生靈是無法接觸的。種類繁多、模樣各異的海洋生靈也被統稱為海國人,或是海民。為此海神磯為有智生靈們的和諧共存,在大陸的邊緣地帶劃分出詳細的海域,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
各族也只能在淺海地帶捕魚,只要潛入深海的領域,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等待他們的便是潛藏於附近的獵殺。
反之亦然。
“我付出的代價?那就是將整座山海關全部獻給他們,如何?”閉目養神的伯書賢嘴角掛起一抹笑意,又帶著幾分邪氣。
“你的意思是,整座山海關中的人族?”雖然在人族的歷史中從未發生過這等荒唐事,但他伯書賢既然借來了寶珠,海國的怪物們也將會有大搖大擺登陸的合理藉口。
伯書賢對此笑而不語,至少東海海國中的恐怖存在,不比大陸上的少。
正心鑑卻沒有因此慌張,他開啟藤蔓牢籠站在伯書賢的面前,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問道:“有具體時間嗎?”
“我憑什麼告訴你?”
正心鑑拍了拍伯書賢枯瘦的面龐,立刻變成了狼人的模樣。他將一根藤蔓拴在後者的脖頸上,另一頭則咬在口中,四足著地的同時朝著西邊飛奔。
“那你可得坐穩了!”正心鑑咧著嘴吼道,身後不斷傳來摩擦撞擊的響聲。
為了不讓伯書賢一命嗚呼,正心鑑又在背上種下一棵小小的明鏡樹,操控懸掛在枝頭上的明鏡果灑下汁液,為奄奄一息的伯書賢續命。
這場戰爭來勢洶洶,面對四面八方的壓力,伯書賢一方的將士們迅速投降,不再做無謂的抗爭。山將軍等人安排整頓好各自的勢力和俘虜,立刻按照命令,趕往伯無霜等人的方向匯合。
眾人在正心鑑的口中得知了海國的事端,也變得憂心忡忡。他們並不知道究竟何年何月會引發這場浩劫,只能先處理完山海關的事情,再做決議。
“山嵐聽令!我即刻任命你為山海關城主,文官朱鶴為副城主,輔佐你解決山海關內的問題。皇城的建築暫且保留,待我祭拜父王之後,與眾人商議如何處理。”
“臣叩謝冰王隆恩。”山嵐跪倒在地,果然成為了正心鑑口中的城主。
獸族的妒枯和蜥行族的霰也紛紛跪倒在地,尚未開口的二者卻被伯無霜一口拒絕。
“至於你倆,趕緊起來吧。自己的國家自己起名字,別煩我。”伯無霜沒有心思在此處多做停留,打算帶著殘廢大哥返回國都霜月關。